来自西北的紧急军情,并非来自与杨延昭有默契的河东康保裔,而是来自更西面的泾原路(今宁夏、甘肃一带)。军情称,西夏国主李德明(注:此时西夏尚未正式立国,但已事实独立)之子,年轻的李元昊,亲率数万铁骑,突然南下,兵锋直指泾原路重镇——镇戎军(今宁夏固原)!
军情如火,措辞极其严峻。镇戎军告急,请求周边各路速发援兵!
这份军报,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北疆,又投下了一块巨石。宣抚使司内,刚刚送走每日必来“考察”的赵稹,杨延昭便立刻召集了核心将领。
“李元昊……此子狼子野心,骁勇善战,其志非小。”杨延昭看着地图上泾原路的位置,眉头紧锁。他对这个未来的西夏开国皇帝有着远超常人的警惕。历史上,正是在李元昊手中,西夏正式立国,并成为了宋朝西北的心腹大患。
“六哥,西夏人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们和辽狗勾结起来了?”杨延嗣疑惑道。
“未必是勾结,但趁火打劫的可能性极大。”杨延光分析道,“耶律休哥两次南侵,虽未成功,却牵制了我朝大量兵力于河北。李元昊定然是看到了我朝西线空虚,想趁机攫取好处,甚至一举拿下镇戎军这等要地,打通东进关中的门户!”
焦赞急道:“太尉,镇戎军若失,则泾原路危矣,关中震动!朝廷必然要从各地调兵救援,我们北疆……”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关窍。一旦朝廷从北疆抽调兵力西援,本就因朝廷猜忌而力量受限的河北防线,将更加空虚!届时,一直虎视眈眈的耶律休哥,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好一招驱虎吞狼,抑或是……默契的趁火打劫!”杨延昭眼中寒光闪烁。他无法确定耶律休哥与李元昊是否有直接的勾结,但两者行动在时间上的“巧合”,对宋朝形成的东西夹击之势,却是实实在在的致命威胁!
“我们绝不能坐视西线崩坏!”杨延昭斩钉截铁,“一旦关中震动,朝廷必然大乱,届时我北疆将成为孤岛,覆巢之下无完卵!”
“可是太尉,”杨洪担忧道,“朝廷会允许我们出兵西援吗?赵稹那关怎么过?而且,我们若分兵西去,耶律休哥趁机来攻,又当如何?”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出兵,可能被朝廷斥为擅权,且会削弱自身防御;不出兵,则可能眼睁睁看着西线糜烂,最终殃及自身。
就在这时,门外亲兵来报:“宣抚,赵宣抚去而复返,说有要事相商!”
众人心中一凛,说曹操曹操到。
赵稹快步走入节堂,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一丝……故作镇定的威严。他手中也拿着一份文书,显然是刚刚收到的朝廷邸报或者西线军情。
“杨太尉!”赵稹开门见山,也顾不上客套了,“西线紧急军情,想必太尉已经知晓。西夏李元昊寇边,镇戎军危在旦夕!朝廷已下旨,命永兴军路、秦风路速发援兵,并……着令你河北西路,酌情抽调部分精锐,火速西进,驰援泾原!”
果然!朝廷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北疆的头上!
杨延昭面色不变,沉声问道:“不知朝廷旨意中,要北疆抽调多少兵马?由何人统率?粮草辎重如何保障?”
赵稹被问得一滞,他拿到的并非正式调兵虎符和详细方略,更多的是一种原则性的指令。他强自镇定道:“具体兵额,自然由太尉根据北疆防务实际情况,酌情而定。然,西线事急,关乎社稷安危,太尉当以国事为重,尽快发兵!至于统兵之人……自然是太尉麾下得力将领。粮草……朝廷会尽力筹措。”
这话说得含糊其辞,责任却全推到了杨延昭身上。兵抽多了,北疆空虚,耶律休哥来攻,是杨延昭的责任;兵抽少了,西线救援不力,还是杨延昭的责任。粮草更是画饼充饥。
杨延昭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赵宣抚,非是延昭推诿。北疆形势,您这些日子也看到了。耶律休哥败退未远,其游骑依旧不时侵扰,防线漫长,兵力本就捉襟见肘。若此时分兵西援,一旦辽军主力来攻,恐河北有失,则京师震动,其害更甚于西线!此事关乎重大,延昭不敢擅专,还需与诸位将领详细商议,并速报朝廷与枢密院,陈明利害,请朝廷定夺!”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了北疆的危险,又将皮球踢回给了朝廷,没有断然拒绝,却也没有立刻答应。
赵稹没想到杨延昭如此滑不溜手,心中气急,却又无法强迫,只得强调道:“太尉!军情如火,岂能拖延?若是贻误战机,导致镇戎军失守,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正因责任重大,才需谨慎!”杨延昭毫不退让,“若因仓促调兵导致河北失守,纵使保住镇戎军,亦是得不偿失!赵宣抚既奉旨考察,当知北疆实情,还望宣抚能体谅边臣之苦,将此处实际情况,如实奏报朝廷!”
赵稹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杨延昭说的是实情,但朝廷(或者说王钦若等人)的压力和西线的危急,又让他必须逼迫杨延昭出兵。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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