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线的军事压力与朝廷的催逼,如同两股巨大的钳力,试图将杨延昭和他经营的北疆体系碾碎。然而,就在杨延昭全神贯注应对这些明面上的危机时,一支淬毒的暗箭,正从最阴暗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后背。
汴梁,王钦若府邸密室。
烛光将夏守恩脸上那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神情映照得有些扭曲。他压低声音,向端坐如山的王钦若汇报:“王相,线……搭上了!是通过一个常年往来宋辽的走私马商,此人背景复杂,但与辽国南京枢密院的一名汉人副使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我们的人并未直接露面,只是传递了一个……‘意向’。”
王钦若眼皮微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辽人那边……是何反应?”
“起初自然是怀疑。”夏守恩道,“但我们将杨延昭如今在朝中处境艰难、备受猜忌,以及西线西夏入寇、朝廷有意从北疆抽兵的消息,隐晦地透露了过去。那边沉默了几日,昨日终于有了回音。”
他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辽国那位枢密副使传话过来,说……‘南朝若能罢黜杨延昭,使其远离北疆,我朝愿与南朝划白沟河而治,永结盟好’。”
“罢黜杨延昭?”王钦若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耶律休哥倒是打得好算盘!他不费一兵一卒,便想除掉心腹大患。”
“王相,那我们……”夏守恩试探着问。
“答应他!”王钦若断然道,“不过,不是罢黜,那样太着痕迹,容易引人怀疑。我们可以‘协助’他,让杨延昭……身败名裂,自绝于朝廷!”
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你让那人传话回去,就说……我等可提供‘便利’,让辽国方面,拿到一些能坐实杨延昭‘通辽’的证据!比如……几封他与辽国‘私下往来’的‘密信’!”
夏守恩倒吸一口凉气,伪造边帅通敌的证据?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事发,杨延昭必死无疑!
“王相,这……这是否太过……”夏守恩有些犹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钦若厉声道,“杨延昭不除,国无宁日!我等此举,乃是为国除奸!只要做得隐秘,谁能查到我们头上?届时证据‘确凿’,杨延昭百口莫辩,官家震怒之下,谁也保不住他!北疆兵权,自然回归朝廷掌控!”
在巨大的权力诱惑和除掉政敌的渴望下,夏守恩最终咬了咬牙:“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条通过走私马商串联起来的、跨越宋辽边境的隐秘渠道,开始悄然运作。王钦若这边,负责提供杨延昭的笔迹样本(通过其在汴梁府邸旧物或以往奏章副本模仿)、印信图样(设法拓印),并构思“密信”内容;而辽国那边,耶律休哥在得知此“合作”后,虽不屑于此种宵小手段,但考虑到若能兵不血刃除掉杨延昭,无疑是上上之选,便也默许了其手下配合,提供辽国官方信笺、印信样式,并选择合适的“发现”地点和时机。
一场针对杨延昭的、极其卑劣的构陷,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
定州,宣抚使司。
杨延昭对这场来自背后的暗箭尚无所知,他正全力应对眼前的困局。西线军情日益紧急,镇戎军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苦苦支撑,朝廷催促北疆出兵的旨意一道紧过一道,语气也越发严厉。赵稹几乎日日登门,软硬兼施,甚至搬出了“抗旨不尊”的大帽子。
“太尉!难道你真要坐视镇戎军陷落,成为国家罪人吗?!”赵稹声色俱厉。
杨延昭压力巨大,但他深知,此时分兵,无异于自毁长城。他再次顶住压力,向朝廷上了第二道措辞恳切却又态度坚决的奏章,详细分析了北疆兵力分布、辽军动向,重申了主力西调的巨大风险,并提出折中方案:北疆可紧急调拨一批军械(尤其是强弩和部分震天雷)、粮草支援西线,并可派一支千人的骑兵偏师,象征性地西进,以示声援,但主力部队,绝不能动!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康保裔从河东发来的回信。康保裔在信中证实,河东军也接到了西调的命令,但他同样以“防务紧要”为由,只答应派出少量部队。他在信中隐晦地表示,朝廷此次调度混乱,似乎有意借此削弱边将兵权,提醒杨延昭务必谨慎,并再次强调了“互为犄角”的约定。
寇准也从汴梁发来密信,告知朝中王钦若一党正利用西线危机,大肆攻击杨延昭“拥兵自重”、“目无君父”,要求朝廷严惩。虽然寇准等人极力维护,但皇帝的态度已明显动摇。
“朝廷……是真的信不过我们了。”杨延光看完密信,长叹一声。
“信不过便信不过!”杨延嗣怒道,“我们守住北疆,对得起天地良心!难道非要按照他们那套瞎指挥,把北疆拱手让给辽狗才行?”
杨延昭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知道,自己与朝廷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破裂。如今维系局面的,不过是互相的忌惮和外部压力的逼迫。一旦西线战事稍有缓和,或者耶律休哥那边暂时没有动静,朝廷腾出手来,必然会对北疆进行更彻底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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