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多年以后,垂垂老矣时,苏正阳依然清晰地记得,夜宴过后的第二天,那一道摄政王与武丞令,带给他,以及全天下人的震撼。
也无数次午夜梦回那繁盛的京都城,重温那绚烂一时的如梦盛景。
夜宴过后,本该休沐十日再入朝的霍乾念和云琛,像是早就商量好了,双双推辞休假,一大早就官服威严笔挺地进入摄政王殿与武丞殿。
那是皇帝特批新建、予他们二人处理政务的殿宇。
两个时辰后,一道摄政王与武丞相联合推行的政令,在经皇帝签发后,由丞相云望润笔,公布天下。
一时之间,全楠国的官衙门口、大街小巷的布告栏,全部贴满了同一道新律例:
“即日起,凡踏楠国土之女,皆享女子等同权。”
意思是,这天下,只要是站在我楠国国土上的女人,不论老幼,从今天开始,全部享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利。
读书,上学,从商,入仕。
小到抛头露面逛街吃酒,大到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甚至另起炉灶当家主单过。
这些几百年来不允许女子踏足的禁地和规矩,通通被全部打破。
这铁般森严的律例,用力推了一把,将每个女子推出那高深的闺房府门,向这世道大放异彩。
同时,律例亦尊重所有仍坚持留在深闺执掌中馈的女人们。
但不同的是,律例另附的一百二十五条细则中,其中特别声明,凡留宅执掌中馈之女,丈夫及其家族,必须支付掌家酬劳,违者以律法处置。
至此,苏正阳才终于明白,也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些惊骇世俗的条例,尤其那全面周到的细则,不可能是霍乾念想出来的,只可能是云琛这么多年女扮男装,已深深体会了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待和不易,才一条条仔细研究出来的。
原来,这世上竟真有人吃了那许多苦,想的不是抱怨,憎恨,凭什么,想法子叫别人比她更苦。
而是以一己之力,去建造大庇天下女子俱欢颜的广厦。
他终于明白,云琛口中的“权力”,便是站在这万人之上的高位,狠狠一脚,踹开了那腐朽礼教的大门。
很快,举国短暂的震惊与茫然过后,京都城的街头开始见到越来越多的女子们抛头露面,各行各业都开始有才德兼备的女子加入。
在深闺宅院里待了几十年的女人们,开始对强加来的姻缘说“不”,挑灯夜读备战功名的队伍里,多了许多罗裙倩影。
女子学堂、女子工坊、女子武馆……开始在全楠国盛行起来。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处,自然是由云琛亲自出钱出力、督建起来的“凌云武馆”。
这日,苏正阳照旧陪云琛在武馆四处溜达,巡视女武师们的日常训练,穿行在连绵不绝的习武呐喊声中。
宋俏俏也同平常一样,一边挽着云琛胳膊走路,一边手里拿着厚厚一本《楠国律例》在背。
苏正阳与宋俏俏自小就相识,如今因为云琛的关系,两人比从前更熟络,天天跟在云琛身边同进同出,就跟俩护卫似的。
瞧宋俏俏背得特别认真,苏正阳打趣:
“你当真要考女状师,天天为人办案子做辩护?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废话!”宋俏俏白了苏正阳一眼,仍专注地背诵,云琛替她说话了,笑道:
“她是铁了心要当状师的,现在天天抱着这《楠国律例》,在家和她爹吵架练手呢,气得她爹胡子都快吹飞了,来找了我好几次!”
宋禄老伯爵膝下无子,五个女儿中,对宋俏俏最为疼爱。
在朝廷发出这震惊五湖四海的新律例后,宋俏俏是第一个跳出来拥护的。
宋禄老伯爵虽难接受这些新思想,但拗不过爱女,便由得宋俏俏去。
谁知宋俏俏胆子忒大,那律例细则上一百多件新鲜事,她样样都想尝试一边。
一会儿涂了油彩唱大戏,一会儿倒腾铺子做生意,还琢磨想在京城开个象姑馆,一次次挑战着宋禄老伯爵的底线。
每当宋禄老伯爵不允许的时候,宋俏俏就会拿出《楠国律例》,一本正经地控诉:
“爹!这是我女子的权利!你不允许我,就是违反律例!我要去衙门告你!”
宋禄老伯爵气得没招,只能跑去云琛跟前告状,说如今宋俏俏对那新律例都快着魔了,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云琛的。
在云琛一番劝导之下,宋俏俏尝试过各种行业,终于确定了自己想当状师的心意,这才停止了折腾。
“唉,老伯爵不容易。”苏正阳装模作样叹气,“当年伯爵夫人怀胎时,应该去算一卦的,早知道要生个状师出来,也好有点准备,提前买点堵耳塞什么的。”
“哈哈哈哈——”云琛被逗笑了。
宋俏俏臊得脸通红,直骂:
“你个浑蛋!等你成婚那天,看我不告诉你夫人你多假正经!”
听到“你夫人”三个字,苏正阳莫名脸色微变,玩笑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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