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瑾见长公主罕见的露出孩子气，眼底漾着纵容的笑意，好脾气地拱手附和：

“是是是，长公主殿下风华万千，雍容华贵，臣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岁长乐听得抿唇偷笑，很是意外长公主与驸马的相处方式。

岁无忧却没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外祖父，您这神情可是过于谄媚了些，活像戏文里讨好公主的小官儿！”

裴怀瑾被这话噎得心里一哽，望着眼前笑得前俯后仰的外孙女，暗自叹气。

这孩子，再也不是他的乖乖儿了。

见自家驸马一向温润的神情裂开，长公主笑得肩头直颤，连鬓边的流苏也跟着晃：

“怀瑾，你听听，连无忧都这么说。”

见她乐不可支，裴怀瑾那点被噎住的窘迫反倒淡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顺势顺着话头往下接，语气里带着温柔：

“对，臣在长公主面前，永远是心甘情愿‘谄媚’的。毕竟能博殿下一笑，比什么都值当。”

这话一出，别说长公主笑得更欢，连岁长乐都忍不住红了脸，悄悄拽了拽岁无忧的衣袖。

外祖父外祖母这般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是她们这两个小姑娘能看的吗？

岁无忧脸皮堪比城墙，反倒凑趣道：

“外祖父这话说得，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您是想让我和乐儿看得齁死吗？”

“你这丫头！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打趣。”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的笑意却比谁都深。

她与裴怀瑾相伴数十年，从年少夫妻到鬓边染霜，这份默契与温情，早已深入骨髓。

正说笑间，侍从领着萧承曜与季临川过来。

见满室笑语，不由愣了愣：

“皇姑姑，这是在说什么趣事，这样热闹？”

两人快步上前，向长公主与裴怀瑾行礼请安。

岁无忧与岁长乐见两人过来，皆是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声音清脆如银铃：

“大表舅，季表叔，新岁安康！”

萧承曜与季临川见两姑娘一身打扮，正红配石榴红，衬得眉眼愈发灵动，如同两个福娃娃般，也是相视一笑。

两人同时从袖袋中掏出两个大红封。

萧承曜眉眼含笑，将手中红封递给她们：

“无忧，长乐，新岁安康，愿你们岁岁无忧，事事顺遂。”

季临川故作无奈地摇头：

“我可不比你们大表舅财大气粗，拿着玩吧。”

“谢谢大表舅，谢谢季表叔！也祝你们今年都能讨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岁无忧拿着两个大红封，笑得眉眼弯弯。

岁长乐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

“大姐姐，为何要祝愿大表舅和季表叔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这新年恭贺的词有些新鲜，她从未听过。

岁无忧狡黠地眨眨眼，凑近她耳边：

“他们娶了媳妇，咱们往后不就多了舅母和表婶？到时候不是可以多要一个红包。”

“言之有理！”

岁长乐恍然大悟，煞有介事点头，遂抬眸看向萧承曜与季临川二人，也笑道：

“谢谢大表舅，谢谢季表叔！祝愿你们今年都能讨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萧承曜：“......”

季临川：“......”

合着他们的终身大事，在这俩丫头眼里就值个红包？

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几分，偏偏这话听着又气又好笑，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长公主与裴怀瑾早笑得直不起腰，忙招呼道：

“清宴，临川，我们正要去用早膳，你们若是还没吃，便一同来吧。”

“正有此意。”

萧承曜顺势接腔，几人说说笑笑往侧厅去了。

用过膳，长公主说有要事商议，一行人又一同移步裴怀瑾的书房。

兰芝奉了茶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物，递向萧承曜：

“清宴，你看看这个。”

萧承曜狐疑接过，只扫了一眼，眉头便猛地蹙起。

那是块温润的暖玉，上面刻着的“承”字笔力遒劲，正是他自幼佩戴的那块玉佩！

“这是我的玉牌，怎会在皇姑姑这里？”

这块玉牌是他出生时，昭仁帝见他体弱，特意寻来暖玉雕刻的。

可后来他查清母后死因与兰嫔有关，屡次遭兰嫔暗害。

昭仁帝却屡屡偏袒，父子俩才渐渐离心。

他心寒离宫时，特意将这玉佩留在了静安轩，以示与过去割裂。

裴怀瑾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缓缓接话：

“这是昨夜宫宴上，那刺杀皇上的舞姬身上掉下来的。多亏无忧眼尖，趁着混乱悄悄捡了回来。”

季临川闻言，嘴角溢出一丝冷嘲：

“原来那场刺杀是冲着清宴来的！难怪二皇子当时一口一个‘搜查刺客身上’，怕是早就等着搜出这玉佩，好给你扣个‘主使行刺’的罪名。”

萧承曜捏着玉佩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冷笑一声：

“这玉佩是我留在静安轩的，想来兰嫔应是收买了那里洒扫的宫女。兰嫔母子倒是好手段，借刺杀栽赃，想除掉我呢。只是没想到，被无忧截了胡。”

他看向岁无忧，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大表舅此次真要好好谢谢你。”

他既然病愈回归朝堂，就是为了替母后报仇雪恨的。

兰嫔母子蹦跶的越欢，才越好让他抓住破绽。

想到这回兰嫔母子算计落空，憋屈的嘴脸，他便觉得心中舒畅。

岁无忧不在意的摆手：

“当时我见那舞姬身上掉落东西，下意识想到不会是兰嫔又想害人吧。所以，便悄悄捡了起来。”

岁长乐安静听着，忽然想到什么，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承曜转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稍霁：

“乐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闻言，目光皆落在她脸上。

她脸上微红，有些赧然开口：

“昨夜宫宴之上，我发现很奇怪的一点。明明大姐姐悄悄将玉牌捡了，靖安王却口口声声说见到那舞姬身上有东西掉落。他若是看见，定然也看见大姐姐捡了玉牌，可他为何不说？”

“靖安王？”

长公主脸色倏然变冷：

“难道他与兰嫔有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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