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晨光如金,泼洒在碗窑村的青石板路上,将昨夜的薄霜融成了细碎的露珠,踩上去湿滑润脚,带着一股子泥土的清新。老龙窑的烟囱里,淡青色的炊烟袅袅升腾,与天边的朝霞缠缠绵绵,像是给村子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纱衣。炊烟里裹着松柴的暖香,混着陶泥的湿润气息,飘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连巷口的石狮子,都像是被这股子香气熏得眯起了眼。
今天是碗窑村双喜临门的日子——非遗文旅示范村的挂牌仪式要办,张大爷的非遗传承终身成就奖也要颁。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就搭起了红绸裹着的主席台,台子是用村里的老木料搭的,结实又透着一股子古朴的韵味。台上摆着两张铺着红绒布的桌子,桌上放着烫金的荣誉证书和鲜花,旁边立着的牌匾用红布盖着,只露出一角烫金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惹得路过的乡亲们都忍不住凑上前,偷偷瞄上两眼。
天刚蒙蒙亮,乡亲们就忙活开了。大婶们挽着袖子,端着刚蒸好的米糕、煮好的红糖茶,往主席台旁边的长桌上摆,米糕是用新收的糯米做的,甜糯松软,红糖茶熬得浓稠,热气腾腾的水汽里飘着甜香。大叔们扛着梯子,往老槐树上挂红灯笼和彩带,红灯笼是村里的巧媳妇们连夜扎的,上面还绣着兰草和燕子的图案,彩带迎风招展,把整个村口都装点得喜气洋洋。孩子们更不消停,穿着新做的衣裳,举着小红旗,在巷子里跑来跑去,欢笑声把整个村子都闹醒了,连树上的喜鹊都被惊得叽叽喳喳地叫,像是在凑这份热闹。
小石头起得比谁都早,他穿着那件绣着兰草的唐装,衣料是托人从城里捎来的,摸起来顺滑柔软,兰草的纹样是王大婶亲手绣的,针脚细密,栩栩如生。他手里攥着挂牌仪式的流程单,上面的每一个环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从领导讲话到揭牌颁奖,再到游客体验,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路过张大爷家时,他推门进去,看见张大爷正对着镜子系领带,那领带还是上次去省里参加非遗座谈会时,县文旅局的刘局长特意送的,深蓝色的料子,上面织着暗纹,衬得他原本有些佝偻的背都挺直了几分。张大爷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还特意抹了点头油,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大爷,您今天精神真好!”小石头笑着走过去,伸手帮张大爷理了理衣领,又把领带的结打得更周正了些,“这领带一系,看着年轻了十岁,待会儿上台领奖,保准是全场最靓的老头儿。”
张大爷摸了摸领带,嘴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却还嘴硬道:“老骨头了,啥年轻不年轻的。今天是咱们碗窑村的大日子,我可不能掉链子,得给咱们村争争光。”他说着,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乌木盒子,盒子是用老龙窑旁边的乌木做的,摸起来沉甸甸的,打开来,里面是那枚刻着“溪云紫陶”的铜印章。印章被磨得发亮,铜锈斑驳,却更显古朴厚重,“等会儿给牌匾揭牌的时候,我把这印章盖上去,让它跟着牌匾,一起守着咱们的老龙窑,守着咱们碗窑村的根。”
小石头看着那枚铜印章,指尖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印章,是张大爷的爹传给他的,算起来,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见证了老龙窑的起起落落,也见证了紫陶手艺的代代相传,是张大爷的念想,也是碗窑村的魂。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听见一阵汽车喇叭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子喜庆的意味。三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进村子,车身上印着“云南省文化和旅游厅”的字样,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车门打开,省里和县里的领导走了下来,王厅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容满面,刘局长跟在旁边,手里拿着文件夹,后面还跟着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还有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游客,都是特意赶来参加挂牌仪式的。
“石先生,张老师傅,恭喜恭喜啊!”省文旅厅的王厅长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小石头和张大爷的手,力道不小,眼里满是真诚的笑意,“咱们碗窑村能评上非遗文旅示范村,离不开你们爷俩的坚守,更离不开全村人的齐心协力。今天这个日子,值得好好庆祝,值得被所有人记住!”
张大爷握着王厅长的手,激动得嘴唇都在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领导!谢谢大家!都是托了国家的好政策,托了大伙儿的福!”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握着王厅长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说话间,村口已经聚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陶匠们穿着统一的藏青色工装,工装上面印着“建水紫陶”的字样,站成了整齐的一排,个个精神抖擞,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孩子们举着小红旗,围在主席台周围,小脸蛋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连村里的老黄牛,都被牵到了树下,脖子上系着红绸带,看起来格外精神,时不时甩甩尾巴,像是在为这场盛会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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