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手里的纸被风掀了边,傅诗淇接过时指尖蹭到一点墨迹。
她扫了一眼那行字,没说话,把纸折好塞进袖口。
“灰袍人呢?”
“走了。”阿石喘着气,“丢下纸就走,我追出去,他在巷子口上了辆驴车。”
狗剩从账台后抬起头:“这字歪七扭八的,一看就是故意写丑的。”
孙大嫂凑过来瞧:“还威胁人?哪来的泼皮!咱村谁不知道你家汤是用当归煨的,连陈老头都说比县衙灶上强三分。”
王婆蹲在墙角哼了一声:“强什么强,火气旺的人喝了要流鼻血。”
话音刚落,她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手里的破扇子脱手飞出,正拍在对面墙上挂着的菜单上。
菜单晃了晃,掉下来半张,正好盖住“山药排骨汤”那行字。
“晦气!”王婆跳起来去捡,“这破纸也敢挡招牌菜!”
柳芽弯腰帮她捡,顺口说:“马婆婆,您昨儿摔那一跤还没好利索吧?走路还瘸着呢。”
王婆脸一黑,拄着拐杖往门口挪,嘴里嘀咕:“早晚要倒,开这么几天就算撞大运了。”
这时门口人影一闪,五个穿灰布短打的男人鱼贯而入。
领头那人一脚踏进门,鞋底故意蹭地,发出刺啦一声响。
他环顾四周,大声道:“老板娘呢?出来答话!”
厅里客人纷纷抬头。
南阳放下汤壶,不动声色站到傅诗淇身侧。
峰峻抓起小本子和炭笔,缩在柜台角落开始写写画画。
夕颜抱着布老虎,慢慢挪到灶房门边,只露半个脑袋往外看。
傅诗淇走出厨房,围裙还没解。
“什么事?”
“你这汤有问题。”灰衣人拍桌,“我兄弟喝了你们家汤,回去就肚子疼,现在躺床上打滚!”
“哦?”傅诗淇问,“哪家医馆看的?”
“还没去。”那人梗着脖子,“先来讨个说法!”
“那你兄弟既然疼得打滚,你怎么还有空跑来闹事?”傅诗淇笑了笑,“莫不是心疼他,一路蹦跶着来的?”
众人哄笑。
灰衣人脸色涨红:“少废话!你这汤肯定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另一人附和:“对!我听说你们井水是臭的,洗脚都嫌腥!”
“我们井水甜。”傅诗淇语气平静,“不信你喝一口。”
她转身让李寡妇端来一碗井水,放到桌上。
那人犹豫一下,伸手去拿碗。
手指刚碰瓷边,手腕一滑,整碗水泼在自己裤裆上。
厅里顿时爆笑。
“哎哟,裤子湿了!”
“这不是喝井水,是泡井水!”
灰衣人又羞又怒,指着傅诗淇:“你耍诈!”
“我没动。”傅诗淇摊手,“是你自己手滑。”
孙大嫂摇着蒲扇插嘴:“前天赵四炸春卷,有个外乡人说我‘这婆娘该烫脱一层皮’,结果油锅翻了,烫的是他自己手背。”
“可不是?”陈家老头慢悠悠接话,“我孙子说‘这寡妇做的饭能毒死人’,第二天他拉了三回肚子,我家那只老母鸡吃了剩饭,反倒下了双黄蛋。”
几个年轻汉子拍桌大笑。
灰衣人咬牙:“你们合伙欺负外人是不是?”
“我们不欺负人。”傅诗淇看着他,“但也不怕被人欺负。”
她转向狗剩:“记下来,这几个人说的话,一字别漏。”
狗剩点头,在账本空白处写下:**五人,称汤有毒,煽动闹事。**
峰峻凑过去看了一眼,悄悄加上一行小字:**领头左耳缺角,第二人腰挂铜铃,说话带鼻音。**
外面日头升高,酒楼里热了起来。
又有两个灰衣人从后门溜进来,混在人群里。
一个低声对客人说:“这汤真不能喝,我听人说加了断肠草。”
另一个偷偷往别人碗里弹灰。
傅诗淇眼角余光扫见,不动声色走到灶台前,揭开砂锅盖。
“今天这锅汤,多炖了半个时辰。”她说,“肉烂骨酥,补气养神。”
她舀起一勺,吹了三下,递给南阳:“尝。”
南阳接过勺子,喝了一口,点头:“香。”
“我也要!”夕颜举手。
傅诗淇又舀一勺递过去。
夕颜小口喝完,眼睛亮亮的:“娘亲做的汤,谁都比不上。”
灰衣人冷笑:“演给谁看呢!”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身后是个空座位,他本该直接摔在地上。
可椅子不知何时被挪了位置,他屁股落空,却没着地,而是稳稳坐进了另一张提前摆好的凳子里。
“……”他僵住。
厅里安静一秒,随即哄堂大笑。
“哎哟,人家还给你备了座!”
“这是怕你摔疼了,特意伺候!”
灰衣人腾地站起,脸涨成猪肝色。
这时,县城商贩们集体起身。
带头那人将铜钱往桌上一拍:“老板娘,再来十碗汤,打包带走!”
其他人纷纷响应:“我也要!”“给我留两份卤牛腱!”“记得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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