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真正开始出手，并没有选在任何正面场合。

这本身就很符合他的风格。

他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也不靠当场压人来确立位置。他更习惯于用一种看似合理、却会在事后让你无路可走的方式，把主动权慢慢收回来。

沈星棠是在第二天清晨，察觉到异样的。

不是有人来找她。

也不是行程被取消。

而是她发现——推进的方向，被悄无声息地换了一次。

她原本跟进的那一段海外对接，被调整成了“并行方案”。

表面上看，这是好事。

并行意味着多一条选择，看起来更稳。

可沈星棠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问题在哪。

并行的那条方案，推进人不是她。

而是陈聿那边的人。

而且时间点，卡得极准。

正好在她判断被采纳之后。

也正好在她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

秘书压低声音：

“沈总，这一段本来默认是你来继续的。”

沈星棠点头。

“现在不是了。”

这不是抢项目。

这是——

抢判断权。

陈聿没有否定她。

甚至没有公开反对她的方向。

他只是加了一条“看起来同样合理”的路径。

这条路径的好处在于：

? 节奏更慢

? 表态更少

? 更容易让多数人安心

如果最终这条路被选中，那所有人都会说一句话：

“不是沈星棠不行，是这条更稳。”

这是典型的高位出手。

不争对错，只换结果。

很多人以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反击。

要么质疑。

要么阻止。

要么当场把问题摊开。

沈星棠没有。

她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退让。

而是——

放他继续走。

她想看清楚，陈聿这一手，到底打算走到哪一步。

不到一天，她就看明白了。

陈聿并行的那条路径，被刻意往“对外沟通”方向推。

不是推进本身。

而是先释放态度。

这一步非常关键。

因为一旦外部形成预期，内部再想调整，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秘书有些坐不住：

“沈总，如果外部那边先认了他这条路，后面会很麻烦。”

沈星棠却很冷静。

“他想要的，不是这条路。”

“是让我变成——”

“可被替换的那个。”

第三步，来得比她预想得还快。

一份看似中立的评估，被同步到了相关方。

内容很简单。

没有点名。

没有指责。

只是用数据说明了一件事：

在当前环境下，“更保守的推进方式”，整体成功率略高。

而那条“更保守的方式”，正好对应陈聿的人在推进的那一条。

这份评估，没有署名。

但沈星棠一眼就知道，这是陈聿的手笔。

因为这不是结论。

这是——

为结论铺路。

沈星棠没有去争评估。

也没有去否认数据。

她只做了一件事。

她把那份评估，原样转给了外部窗口。

然后附了一段非常短的说明。

没有情绪，没有攻击。

只有三点。

第一，这份评估所用的时间区间，与当前节点不完全匹配。

第二，其中有两项关键条件，在不同区域并不成立。

第三，如果按照该评估推进，一旦出现偏差，调整成本会被明显放大。

她最后补了一句：

“以上三点，若需要，我可以当场逐条解释。”

这一步，非常狠。

因为她不是在反对结论。

她是在说——

这个结论，站不住。

外部窗口的反应，比预想中快。

不是立刻否定陈聿。

而是开始追问细节。

而这些细节——

恰恰是那份评估里最薄弱的地方。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为了应对追问准备的。

它只是为了制造倾向。

当天下午，陈聿主动出现在现场。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一轮对抗中正面出现。

不是寒暄。

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抢你的判断？”

沈星棠看着他，没有回避。

“你不是觉得。”

“你就是。”

这句话一出，空气直接冷了。

陈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

他沉了沉气。

“我只是提供另一种选择。”

沈星棠语气平稳。

“选择本身没问题。”

“问题是——”

“你在用它，替换我。”

陈聿没有否认。

因为否认已经没意义了。

他换了一个角度。

“那你觉得，谁更适合继续走下去？”

这是一个试图重新掌控话题的问题。

沈星棠却没有顺着回答。

她反而问了他一句。

“如果你的那条路真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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