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棠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被盯上”，不是在任何公开场合。

而是在一个所有人都表现得极其礼貌的地方。

——一次非正式的联合参观。

没有主持。

没有流程。

甚至没有明确的主办方。

只是一处正在落地的海外项目现场，几个关键方考虑是否继续投入，顺便“看看进展”。

这种场合，最危险。

因为这里不需要表态，

但每一个眼神，都会被记账。

沈星棠下车时，就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他站得不靠前，也不靠后，刚好在视线最容易落到的位置。

西装剪裁很利落，不张扬，但一看就不是临时来凑数的那种人。

他身边的人，隐约以他为中心。

秘书低声提醒了一句：

“沈总，那位是陈聿。”

沈星棠脚步没停。

“哪一方的？”

“亚洲区，被默认推出来的那位。”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被默认，说明他原本就在名单里。

被推出来，说明他代表的不是自己。

沈星棠点了点头。

她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就是她在这张桌子上的对位人。

现场气氛很轻松。

有人介绍环境，有人聊当地情况。

陈聿走过来时，语气很自然。

“第一次见你。”

不是寒暄。

也不是试探。

是一种默认你应该在这，却刚好没出现过的口吻。

沈星棠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

陈聿目光顿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接。

因为在他的预期里，她要么客气，要么解释。

而她选择的是——

平等落点。

参观途中，一行人停在一处尚未完全成型的区域。

有人问起推进节奏。

陈聿顺势接了话。

“这一块，其实可以再缓一缓。”

“现在全球环境不太稳定，慢一点，更安全。”

这话说得很漂亮。

放在任何场合，都会被视为成熟稳妥。

所有人都下意识点头。

然后，他看向沈星棠。

“你觉得呢？”

这不是征求意见。

这是——

公开把她推到一个必须表态的位置。

沈星棠没有马上回答。

她先看了一眼现场。

这一片区域的施工状态，很真实。

不是计划书里的“理想形态”，

而是已经投入成本、无法轻易回头的现实。

她这才开口。

“缓，是一个选择。”

“但缓的代价，不是暂停。”

“是——机会被别人拿走。”

陈聿轻轻挑眉。

“你确定吗？”

“现在这个阶段，外部也未必敢进。”

沈星棠语气很平。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

“如果所有人都在等更安全的时点，那第一个往前走的，反而会拿到更好的条件。”

这句话一出，空气明显变了一点。

因为这不是情绪判断。

这是实战判断。

陈聿没有立刻反驳。

他只是慢慢地说了一句：

“这种判断，风险很高。”

这句话，已经不是讨论。

而是暗示她激进、不稳。

沈星棠没有被带走。

她只回了一句话。

“所有人都等的时候，风险不在动的人身上。”

“在被动的人身上。”

这不是抬杠。

这是把选择的后果摊开。

周围的人没有插话。

但沈星棠能明显感觉到——

目光开始集中在她和陈聿之间。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这是在看：

? 谁更有判断力

? 谁更能承受后果

? 谁更像“该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

参观结束前，陈聿又补了一句。

“之前我们内部，其实已经有一个比较成熟的方向。”

“如果你愿意参考，也许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这句话很轻。

但意思很清楚。

——你可以加入，但别打乱节奏。

沈星棠听懂了。

她也很清楚，如果她点头，这一刻就会被归类为“协助者”。

她没有点头。

她只说：

“我不是来参考方向的。”

陈聿目光一凝。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沈星棠语气依旧平静。

“我是来判断，哪条路值得继续走。”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

不大。

但波纹很清楚。

陈聿没再说话。

不是因为被说服。

而是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她不是那种会慢慢被纳入节奏的人。

她一旦站住，就会改变节奏。

而这种人——

是最危险的同桌者。

参观结束后，有人单独走到沈星棠身边。

不是陈聿的人。

而是一个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中年女性。

她只说了一句话。

“你刚才说的那句，很重要。”

沈星棠点头。

没有多问。

因为她知道——

被谁记住，比被多少人记住更重要。

回程路上，秘书低声开口。

“沈总，陈聿那边，刚刚取消了今晚的一个行程。”

沈星棠看向窗外。

“他开始重新算账了。”

她很清楚。

从这一刻开始，

陈聿不会再把她当成“后来的人”。

而是会把她当成——

必须压住的那一个。

真正的对抗，

现在才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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