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闸门闭合的沉闷轰鸣,如同一声巨大的休止符,将巫峡的惊涛与神女峰的回音壁彻底隔绝在外。镇渊号庞大的钢铁腹心之内,黄金船被无数粗壮的合金缆索与液压支架牢牢锁死在预设的基座上,如同被巨兽衔在口中的璀璨明珠。柔和而明亮的符文灯盏沿着船坞内壁次第亮起,将黄金船通体映照得纤毫毕现,船身上那道被石魁巨锤劲风扫出的凹痕,在冰冷的金属反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短暂的喧嚣过后,一种奇异的、钢铁堡垒特有的秩序感迅速弥漫开来。
“破浪”、“惊鸿”、“镇岳”三艘主力战船紧贴着镇渊号巨大的内舷停泊,如同幼兽依偎着母兽。甲板上,水师与天工阁的工匠们早已投入紧张的修复工作。破损的船帆被小心卸下,新的厚实帆布在滑轮组的牵引下升上桅杆;被撞角撕裂的船壳处,焊接的火星如同金红的萤火虫般明灭不定,金属熔化的焦糊味混合着桐油、松木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受损的床弩基座被整体拆卸,沉重的部件在滑轨上移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号子声、蒸汽轮机驱动的吊臂运转的嗡鸣,交织成一片充满力量感的修复交响曲。
后勤通道更是繁忙如蚁穴。巨大的“载岳舶”如同浮动的平台,将大昌古镇码头堆积如山的物资源源不断转运至镇渊号深处。一筐筐带着霜露清香的宜昌血橙、椪柑、脐橙被水兵们欢笑着抬进通风良好的储藏舱,金黄的果实在灯光下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活水舱内,刚刚捕获的肥美鳜鱼、鲈鱼、江鲢在清冽的江水中甩尾游弋,鳞片闪烁;成袋的本地新米、散发着浓郁烟熏气息的腊肉腊鱼、各色山珍干货被分类码放;治疗外伤的药材散发着浓烈的药香,被迅速送往舰上的医疗室。码头上喧闹的讨价还价声、车轮声透过厚重的船壳隐约传来,与舰内井然有序的搬运号子声奇妙地混响。
这浓郁的年货气息,与钢铁堡垒无处不在的冰冷棱角、黑洞洞的炮口、以及黄金船沉默的谜团,形成一种令人心头微沉的奇异对比。
镇渊号核心指挥堡深处,一间完全由高强度合金铸造、布满复杂能量回路的密室内,气氛凝重如铅。
黄金船的核心区域——那扇紧闭的、铭刻着无数玄奥沙皇符文、镶嵌着几处明显凹槽(似乎是放置信物之处)的沉重金属门,已被一道闪烁着幽蓝色能量光幕的力场屏障完全笼罩。屏障之外,十二名“地支卫”如同冰冷的金属雕像,分列两排,气息沉凝如渊,结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地支镇岳阵”,将通往核心区的所有通道彻底封锁。他们胸口的齿轮量尺徽记在幽蓝光幕的映照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赵寒山站在力场屏障前,玄色云纹劲装纤尘不染。他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扫过黄金船核心区外围的每一处金属接缝、每一道细微的符文刻痕。他身后,“荆襄四刃”如同融入阴影的猎犬,无声警戒。那名代号“金掌”的汉子,双手的暗金色泽似乎更加深邃内敛。
“寒山大人,”一名天鉴卫校尉快步上前,双手捧上一个打开的密封玉盒,盒内正是那枚缴获的漆黑蛇令牌,“令牌内部残留的微量物质已分离解析完毕,确系一种罕见的南疆‘引蛇香’基底。此香无色无味,常人无法察觉,但对某些特定的蛇类异种,有极强的吸引和狂暴效果。另,令牌核心符文有极其微弱、间隔性的能量波动残留,疑似某种远程感应的媒介。”
赵寒山伸出两根手指,隔空捻起令牌。令牌入手冰凉,那股阴邪气息依旧萦绕不散。他指尖一缕凝练如针的真气探入令牌核心符文,闭目感应片刻。
“媒介残留指向……巫峡西陵峡段,某处水下溶洞。”他睁开眼,眼神冰冷彻骨,“‘万蛇窟’的老鼠,果然在沿途布下了眼线。传令,外围巡逻鳞卫快舟,重点搜索西陵峡可疑水域,尤其注意蛇类异动。发现异常,即刻示警,不得擅自接敌!”
“遵命!”校尉肃然领命,迅速退下。
赵寒山将令牌丢回玉盒,目光再次投向那幽蓝的力场屏障和屏障后沉默的黄金船核心大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天鉴卫的职责是接管、封锁、调查,但如何真正打开这扇门?墨衡所言的“赤金流炎”信物或特定血脉,又在何方?这黄金船深处,到底藏着什么,值得黑巫教如此不择手段、驱使长江群匪前赴后继?
与此同时,镇渊号上层,一间专为苏定方辟出的静室内。药香袅袅,盖过了舰上浓烈的机油与金属气味。
苏定方褪去了象征侯爵威严的紫色蟒袍,仅着素白中衣,盘膝坐于一张寒玉榻上。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深重的疲惫与病气,在卸下指挥重担后,似乎被强行压入了脏腑深处,唯余下一种沉淀后的、磐石般的冷硬。墨老立于榻旁,手中银针细如牛毫,闪烁着幽蓝的寒光。他手法快如鬼魅,银针精准刺入苏定方胸前背后数处大穴,针尾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随着银针落下,苏定方裸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几道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细线被强行逼退,汇聚向丹田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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