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漫进工作室时,兰梦绾正踩着老式缝纫机,给念念的周岁服缝袖口。淡粉色的棉布上,小砚用蜡笔涂了条歪歪扭扭的鲸鱼,她沿着蜡笔印绣上银线,针脚在布面上起伏,像老槐树的年轮般温柔。
“妈妈,你看!”小砚举着块木板冲进来说,木板上刻着个圆滚滚的鲸鱼,尾巴终于补全了,虽然弧度还是歪的,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灵动,“我照着爸爸的笔记本练了半个月!”
兰梦绾放下针线,指尖抚过木头上的刻痕。小砚的力道比之前稳多了,刀刃划过的纹路里,能看到张廷硕教他时的影子。“比妈妈刻的好。”她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发间还沾着木屑,像落了层金粉。
“爸爸的笔记本里说,刻鲸鱼要像妈妈绣樱花,心里想着暖乎乎的事,手就不抖了。”小砚翻开那本烫金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给她看,张廷硕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你看,爸爸画的你。”
兰梦绾凑过去,笔记本上贴着张她高中时的照片,扎着马尾,举着设计稿笑得一脸灿烂。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我的灵感来源”,字迹有力,带着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却不是因为难过——那是种被时光温柔包裹的暖。
念念坐在婴儿车里,正抓着块樱花布片啃,口水把布片浸得透透的。兰梦绾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小家伙立刻伸出小胖手,揪住她领口的银项链——正是张廷硕留的那条樱花吊坠,“硕”字被磨得发亮。
“念念想爸爸了?”兰梦绾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吊坠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看念念长得多快。”
念念似懂非懂地“咿呀”一声,小手转而抓住小砚的鲸鱼木雕,把木头往嘴里塞。小砚赶紧抢回来,假装生气地说:“这是爸爸教的,不能吃!”却还是把木雕的底座凑到妹妹嘴边,让她舔了舔没刻花纹的地方。
兰梦绾看着兄妹俩的互动,忽然想起张廷硕曾说“孩子是时光的针脚,一针一针把日子缝得更密”。她拿起相机,拍下这幕——小砚举着鲸鱼木雕,念念的小胖手扒着哥哥的胳膊,背景里的“共生”礼服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像幅流动的画。
下午,邱婉莹带着个大箱子来工作室,说是米兰时装周寄来的。打开时,里面是件量身定制的西装,深灰色的面料上,金线绣的樱花沿着袖口蜿蜒,每朵花瓣里都藏着个极小的日期,和张廷硕设计稿上的一模一样。
“意大利设计师说,这是张哥生前就订好的,”邱婉莹的眼眶红了,却努力笑着,“他说要让你穿着这件去米兰,说‘我太太穿我的设计,才是最好的展示’。”
兰梦绾抚摸着西装的纹路,指尖触到内衬时忽然愣住了——那里缝着块蓝布,是张阿姨年轻时绣的那块,针脚细密得像鱼鳞。她想起婚礼那天,张阿姨说“衬里要藏着一家人的针脚”,原来张廷硕连这个都想到了。
“下个月的米兰展,一起去?”邱婉莹晃了晃手里的机票,“小砚放暑假,张阿姨说她能帮忙带念念。”
兰梦绾看着西装领口的樱花,忽然点头:“去。”
出发前,他们去了趟老槐树林。新栽的樱花树已经长得齐腰高,枝桠上挂着个小小的木牌,是小砚写的“爸爸的树”。小砚把刻好的鲸鱼木雕挂在樱花枝上,念念则在树下撒了把兰梦绾绣坏的樱花布片,像在给树喂点心。
“爸爸,我们要去米兰啦。”小砚对着樱花树鞠躬,“妈妈说要穿着你设计的西装去,你要在天上看着哦。”
风穿过槐树叶,沙沙的响,樱花花瓣落在兰梦绾的发间,像张廷硕在轻轻吻她的额头。
米兰展的那天,兰梦绾穿着那件深灰色西装,牵着小砚的手站在T台中央。“共生”礼服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两棵纠缠的老槐树旁,那两棵小树苗的刺绣在聚光灯下闪着光,像两个小小的守护者。
“这系列叫‘余烬’,”兰梦绾握着话筒,声音里带着温暖的力量,“灵感来自我的爱人,他教会我,即使火焰熄灭,余烬里也能长出新的春天。”
台下的掌声里,小砚忽然举起手里的鲸鱼木雕,高高举过头顶。兰梦绾看着儿子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张廷硕教他刻木头时的样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是暖的。
展后,意大利设计师握着她的手说:“你的西装里有光。”兰梦绾低头看袖口的樱花,忽然明白那光是张廷硕的爱,是孩子们的笑,是所有藏在针脚里的时光。
回国后,他们在老槐树下搭了个小小的工作台。兰梦绾教附近的孩子刺绣,小砚则在旁边教他们刻木头,念念就坐在婴儿车里,抓着樱花布片咿呀学语。
有天傍晚,兰梦绾整理工作室,发现樟木箱的夹层里藏着封信,是张廷硕写的:“绾绾,要是我走了,别难过。你看老槐树的叶子,落了又长,我们的日子也一样。孩子们会长大,你的设计会发光,而我会变成樱花,落在你经过的每一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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