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漏的刻度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凡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水泥柱上那个新刻的沙漏符号上,仿佛要将它看穿。冰冷的恐惧感沿着脊椎向上蔓延,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常的冷静。

是谁?什么时候?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来过。对方没有动他的背包,没有留下任何威胁或要求,只是刻下了这个符号。这是一种警告?一个标记?还是……某种试探?

他缓缓靠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那刻痕。边缘还很新,带着石粉的粗糙感。这个沙漏符号,与他在哥哥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些混乱线条截然不同,它简洁、对称,带着一种冷静的、近乎机械的精准。上下沙量平衡……这代表什么?时间平衡?现状维持?还是某种……临界点?

“守时人”追求秩序的稳定,“破序者”渴望打破一切。这个符号,更接近前者的美学。是林岚?她警告过现实锚点不稳定,这个符号是进一步的提示?但她何必用这种隐秘的方式?

或者……是“守时人”中的另一股势力?那个警告他“小心守时人”的匿名信所指的对象?

信息太少,迷雾更浓。林凡背靠着刻有符号的水泥柱滑坐下来,疲惫和寒意渗入骨髓。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空白笔记本,翻到最新有字迹的那页——“……镜非镜……影非影……钥在……”

钥匙……沙漏……现实锚点……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笔记本提示“钥匙”是解决困境的关键,而这个新出现的沙漏符号,似乎指向了“现实锚点”的平衡问题。两者之间有联系吗?这把“钥匙”,是否能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现实锚点?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沙漏的含义。而目前唯一可能的信息来源,只有林岚。

他拿出手机,电量已经告急。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措辞极其谨慎:【工业区仓库,水泥柱上有新刻痕,沙漏符号,上下平衡。何意?】 收件人是林岚那个加密号码。

信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紧绷的神经。仓库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下。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非我。谨慎。】

不是林岚刻的!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有第三方!而且这个第三方,不仅知道他的藏身处,还能在林岚警告“现实锚点不稳定”后,精准地留下一个关于“平衡”的符号!这是示威?还是……一种隐晦的援助提议?

对方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他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整理混乱的思绪。现实锚点不稳,意味着他回归现实的位置会随机偏移,越来越危险。他需要稳定锚点的方法。“钥匙”可能是关键。沙漏符号可能指向平衡的方法。而刻下符号的未知第三方,是潜在的线索来源,也是巨大的不确定风险。

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和警惕。同时,必须尽快在分拣中心找到关于“钥匙”的线索。那里是这一切异常的核心。

白天在高度警惕和断断续续的浅眠中度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他检查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监视设备或新的痕迹。那个刻下符号的人,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傍晚,他吃光了最后一点食物。饥饿感和寒冷加剧了他的虚弱。他知道,自己必须再次进入那个地方,为了生存,也为了寻找答案。

晚上十一点,他再次站在隐泉路77号门口时,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现实的威胁和那个空间的诡异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一根横跨深渊的钢丝,两端都在摇晃。

推开门,走下楼梯。休息室的规则告示板依旧。但今晚,他敏锐地注意到,第六条规则末尾那个原本已经极淡的句号,颜色似乎……恢复了一些?变成了一种暗淡的、仿佛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

规则本身也在变化?

23点45分,他步入分拣区。今晚,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尤为强烈,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评估着他这个不稳定因素。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工作台前,决心今晚要进行更冒险的试探。他需要关于“钥匙”的信息,而信息可能藏在那些被禁止触碰的“过去”邮件和“异常”邮件中。

工作开始。他像往常一样分拣“未来”邮件,但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投入“沉淀”灰篮和“隔离”黑箱的邮件上。他不再满足于瞬间的感知,而是尝试在邮件离开他手指、落入篮子的极短时间内,将感知延长那么零点几秒。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将手伸进滚烫的油锅。投入“过去”邮件时,更强烈的负面情绪碎片——绝望的哭喊、刻骨的怨恨、无尽的悔意——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投入“异常”邮件时,则伴随着各种扭曲的幻象和难以名状的嘶鸣,冲击着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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