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一组,节奏整齐。
我没有动,发簪还插在首领喉间,血顺着簪身滑到指尖。许慕瑶瑶喘着气站在我身侧,刀尖点地,目光扫向“归”道深处。李森莫雪退到我背后半步,刀已归鞘,手却没离柄。
“追不追?”许慕瑶瑶低声问。
我蹲下,手指再次触上首领手腕。皮肤尚温,影照镜应念而动,画面回溯——那卷轴递出的瞬间,蒙面人右手微抬,虎口处一道斜疤横贯,袖口翻卷,露出半枚暗纹:残月托山。
我闭了闭眼,将这细节刻进脑海。
三年前,飞鹰特战副指挥官陆沉舟在北境剿匪时坠崖,尸骨无存。档案上写着“确认死亡”,可那道疤,只有参与过“断脊行动”的人才有。当时在场的,不足十人。
我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纸页,边角烧焦,是飞鹰残卷。比对疤痕位置与角度,几乎一致。若他还活着,那这张清除令,不是出自玄阴门,而是更高处。
“不追。”我说。
许慕瑶瑶皱眉:“就这么放过?”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我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是来引路的。”
李森莫雪终于开口:“左道封死,右道塌方,只剩这一条。你说不追,难道原路退回?”
我没答。目光落在首领腰间那枚铜牌上,“墟”字边缘有磨损,像是长期佩戴。我取下它,又捡起地上其他黑袍人的牌子,一一翻看。三枚皆刻“墟”,但其中一枚背面有极细划痕,像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
我用指尖摩挲那道痕,忽然想起什么。
“许慕瑶瑶,右道塌方处,你刚才有没有动过什么?”
她一愣:“我?没啊,就踢了块石头……等等。”她转身跑向右道入口,扒开碎石堆,“我记得这儿有根断碑,半截埋着,我顺手挖了两下。”
我和李森莫雪跟过去。碎石被清开,露出一块断裂的石碑,半埋在土里。我蹲下,拂去尘土,“归墟”二字显露出来,字体古拙,边缘刻满细密纹路,不似中原任何门派铭文。
我伸手触碰碑面。
影照镜骤然启动。
画面闪现:一片幽深地宫,穹顶高悬血月灯。数十黑衣人跪伏于地,齐声低语:“启门,祭钥。”高台上一人背对众人,手中高举令符,符上刻着一把断剑,正中央嵌着一枚眼状印记。
镜头拉近,那令符边缘,赫然有个“钰”字。
我猛地抽手,指尖发麻。
“你看到什么了?”许慕瑶瑶盯着我。
“一个名字。”我低声说,“归墟。”
李森莫雪皱眉:“没听过。”
“没人听过。”我将断碑碎片收进袖中,“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钥匙’。而清除飞鹰余孽的命令,来自一个‘已死之人’。”
许慕瑶瑶还想问,我抬手止住她:“今晚别再探了。回洞休整。”
我们退回临时营地——一处背风岩穴。许慕瑶瑶生火,李森莫雪守在外围。我坐在洞口,仰头望天。
今夜月圆。
云层厚重,月光时隐时现。我闭目,凝神,试图唤醒影照镜的另一重能力——反照自身。若我此刻死去,旁人会如何反应?
头开始疼,像是有针在颅内搅动。我咬牙坚持,呼吸放缓,意识沉入那面无形之镜。
许久,云层裂开一道缝。
月光落在我额心。
镜中浮现画面:一间暗室,烛火微晃。三人围坐,其中一人冷笑:“她若不死,便是最大变数。”另一人点头:“主上说,钥匙未毁,门便不能开。”
画面切换。
许元羽棋独坐灯下,面前摊着一本旧册,封皮破损,隐约可见“飞鹰遗录”四字。他指尖抚过某一页,声音极轻:“小七……你若真是她转世,便别回头。”
话音未落,烛火熄灭。
镜像崩碎。
我猛然睁眼,冷汗浸透后背,衣襟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小七?
谁是小七?
我低头看手,掌心还残留着断碑的粗粝感。归墟、祭钥、飞鹰、陆沉舟……这些线索像一根根线,缠在同一个结上。而我,不知何时已被钉在了那个结的中心。
许慕瑶瑶走过来,递来水囊:“你脸色很差。”
“没事。”我把水囊推开,“你去睡吧,我守前半夜。”
她没坚持,转身走回火堆旁,裹着披风躺下。李森莫雪站在远处岩壁下,身影静默。
我重新抬头。
月亮已完全露出,清冷如刀。
我再次闭眼,试图重温刚才的画面,可影照镜再无反应。反照只能一次,且代价不小。刚才那几秒,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凿了一道口子。
但我已明白。
我不是在查案。
我是案中之人。
他们要的不是飞鹰余孽的命,是要彻底抹掉某种可能——某种由“我”带来的变数。而许元羽棋知道些什么,多到他不敢明说,只能在灯下低语。
我站起身,走到岩壁边,从鞋底夹层取出地图,在月光下摊开。驿站、密道、断龙岭……我用炭条在“归墟”二字旁画了个圈,又在“陆沉舟”名字上重重划了一横。
若他还活着,那三年前的坠崖就是假死。若他如今执掌归墟,那清除令便是清洗旧部。而我,因影照镜窥见真相,成了必须拔除的“钥匙”。
不能再等魅影卫决策。
也不能再装作只是奉命行事。
我将地图折好,塞进发簪暗格。起身时,袖中那块断碑碎片硌了一下掌心,边缘锋利,划出一道细痕,血珠渗出,滴在岩地上,迅速被石缝吸尽。
许慕瑶瑶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李森莫雪依旧站着,像一尊不会疲倦的石像。
我走到洞口,望着远处山脊线。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一丝腐腥,和极淡的香灰味。
那是祭祀用的香。
归墟的人,正在准备下一场仪式。
我摸了摸发簪,指尖触到暗格边缘。
明天,我要去查陆沉舟的尸检记录。
哪怕那记录早已被焚毁。
岩地上,那滴血缓缓晕开,形状像一把断掉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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