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吞噬了青山镇政府大楼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下走廊尽头镇长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一条预示着权力的光带。陆远站在那扇门前,如同站在深渊的边缘。
他刚刚结束了对自己“作品”的最后润色。那本蓝皮工作日志,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腋下夹着的老旧公文包里,像一枚尚未引爆的炸弹。他的心跳平稳,血液却在血管里奔流,带着一种即将登台的兴奋与战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镇长秘书王丽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镇长还在等你,马上过来。”
陆远删掉短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知道,这是王振国最后的耐心,也是最后的通牒。这场鸿门宴,他非去不可。
推开门,办公室里的景象与下午并无二致,只是光线从白天的明亮变成了夜晚的昏黄,让一切都显得更加压抑。王振国没有坐在他的大班椅上,而是站在那幅“为人民服务”的书法前,背着手,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没有了下午的和蔼,脸上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想清楚了?”王振国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
陆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公文包放在身侧的椅子上,动作不快不慢,然后低着头,站到了办公室的中央。他把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最佳的表演状态——一个在威压之下,内心仍在激烈斗争,但已濒临崩溃的年轻人。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镇长……”
王振国踱步过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陆远的心脏上。他绕着陆远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小陆,我再给你上一课。”王振国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诲”意味,“官场,就像一盘棋。有的人是棋手,有的人是棋子。棋子想要活下去,就要明白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牺牲。”
他停在陆远面前,距离很近,近到陆远能闻到他身上高级香烟混合着权力的味道。
“你很聪明,有文化,这是你的优点。但有时候,太聪明,就是缺点。”王振国的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寒意,“你以为这件事,你有选择的余地吗?我告诉你,没有。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你的路就只有一条。”
陆远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这并非全是演技,王振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确实能让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感到窒息。
“我……”陆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熬了一整夜,脸上写满了挣扎,“镇长,那份情况说明,里面的内容……不属实。我不能签。”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王振国的耳朵里。
王振国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这块石头还是这么硬。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最后,竟又笑了。只是这笑容,比冰霜还要冷。
“不属实?”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陆,你还是太年轻。在官场上,什么是‘实’?领导说是实,它就是实。组织上认定是实,它就是实。你一个人说不实,有用吗?”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情况说明”和一支钢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我最后问你一遍,签,还是不签?”
杀机毕现。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灯光下的灰尘,都停止了舞动。
陆远看着桌上那份文件,它像一张催命符。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反应,都将决定王振国明天的策略。如果他表现得过于强硬,王振国必然会动用雷霆手段,在会上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如果他表现得彻底屈服,王振国就会放松警惕,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计算着。
【系统分析:对手王振国,当前情绪状态为“不耐烦”、“掌控欲受挫”。威胁等级:高。其性格弱点:自负,轻敌。】
【剧本推演:若宿主选择“强硬对抗”,明日大会上被直接按倒的概率为95%。若宿主选择“策略性退让”,可将对手的警惕性降低40%,为【隐藏的知情者】角色表演创造最佳舞台。】
陆远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但他很快又松开了。他的脸上,挣扎、不甘、恐惧、绝望……种种情绪交织闪现,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灰。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肩膀垮了下来。
“我……我签。”
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王振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像一个斗赢了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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