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个干瘦的身影正蹲在猪圈旁,拿着瓢往食槽里添猪食。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直起身,用沾着草料的手背抹了把汗,浑浊的眼睛朝门口望来,目光如刀。
正是村长老刘头。
“爹,我回来了。”铁牛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老刘头的视线越过自己的儿子,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在陆远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加掩饰的敌意,仿佛陆远是只偷鸡的黄鼠狼。
陆远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缩起,摆出一副乡下人见到长辈时的局促和不安,将【落魄的归乡人】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是谁?”老刘头的声音沙哑,带着长年抽旱烟的烟火气。
“路上碰到的,说是来咱们村寻根的,口渴了,来讨口水喝。”铁牛挠了挠头,解释道。
“寻根?”老刘头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瓢往旁边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吓得陆远又是一哆嗦。“咱们红旗村这穷山沟,还有人上赶着来认亲?我看不像寻根,倒像是来逃难的。”
这话尖酸刻薄,直戳人心窝子。
陆远心里暗赞一声:“老戏骨啊!”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一抹被说中心事的难堪和窘迫。他抬起头,对着老刘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爷,您说得是。我……我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他这副窝囊样,反而让老刘头眼中的警惕松懈了几分。一个强者,可能会撒谎,但一个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懦夫,通常没那个心机。
“爹,人来都来了,就一口水。”铁牛在旁边打圆场。
老刘头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他转身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自顾自地从兜里摸出烟杆和烟叶,慢条斯理地装填起来。
铁牛从厨房里舀了一瓢凉水,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递给陆远。“喝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陆远连声道谢,双手接过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他喝得又急又响,像是渴了很久的牲口,最后还用袖子擦了擦嘴,动作粗野,却无比真实。
喝完水,陆远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他局促地站在院子中Y,双手拎着那个破帆布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老刘头用火柴点上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斜着眼瞟他:“水也喝了,还不走?等着我留你吃饭?”
陆远被他一呛,脸涨得通红。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帆布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那瓶最便宜的二锅头。
“大爷,大哥,今天……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双手捧着酒瓶,往前递了递,头垂得更低了,“我……我身上也没啥好东西,这瓶酒,是在镇上买的,本来想……想去我爷爷坟上倒一杯的。您要不嫌弃,就当是我……我赔罪了。”
这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却情真意切。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把准备祭奠先人的酒都拿了出来,这份“诚意”,足以打动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铁牛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老刘头装烟叶的手也停顿了一下,抬眼重新打量起陆远。他抽了一辈子旱烟,也喝了一辈子劣质酒,自然认得那是最普通的二锅头,市价不过十块钱。但此刻,这瓶廉价的白酒,在他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你爷爷叫啥?”老刘头突然问。
“陆满仓。”陆远老实回答。
老刘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听过。村里没这号人。”
“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年代太久了。”陆远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捧着酒瓶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看着他这副样子,老刘头心里那点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他吐出一口浓烟,对着铁牛没好气地说道:“去,拿三个碗,再切盘咸菜疙瘩。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外乡的酒,是不是比咱们自家酿的米酒更有劲儿。”
陆远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很快,石桌上摆了三个碗,一盘黑乎乎的咸菜疙瘩。铁牛又从屋里拿出一包花生米,算是加了个菜。
陆远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给老刘头和铁牛的碗里都倒满了酒,最后才给自己倒了小半碗。
“大爷,我敬您。”陆远端起碗,姿态放得极低。
老刘头哼了一声,端起碗,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咂了咂嘴:“酒还行,就是劲儿差点。”
陆远赶紧赔笑:“是是是,比不上您老人家自己酿的。”
三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话匣子就慢慢打开了。陆远始终扮演着一个忠实的听众和捧哏,老刘头说东,他绝不往西,句句都顺着老头的心意。
“大爷,听您这口音,跟我爷爷当年说话一个味儿。”陆远趁着酒意,用系统分析出的腔调,模仿着老刘头话里的一些土话发音,说得不伦不类,却带着一股子刻意讨好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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