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室的门在陆远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王海那复杂而锐利的目光。
门外,是另一片天地。
走廊里灯火通明,气氛却肃杀。之前押送陆远的特警队员们,此刻看到他跟在李秘书身后,脸上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惊愕。他们挺直了身体,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仿佛陆远身上带着某种不可直视的光环。
李秘书走在前面,步履沉稳,没有说话。陆远跟在后面,身上的塑料束带早已被解开,手腕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
他知道,这场戏,他演完了。从踏入西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钢丝上跳舞,下面是万丈深渊。如今,他安全落地,而那些以为自己是观赏者的,却一个个掉了下去。
“王队,这……”一名副支队长走到王海身边,看着陆远的背影,满脸不解。
王海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似乎在用尼古丁的气味来平复内心的波澜。“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他吐出一口浊气,“把我们的人都看好,今晚的事,谁敢往外泄露一个字,就不是脱衣服那么简单了。”
他心里清楚,陆远这颗棋子,已经跳出了棋盘,变成了下棋的人。而自己,从发现那份账本开始,也身不由己地成了这盘大棋中的一环。
……
东林区区委大楼,书记办公室。
孙德海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红木大班椅上,心头却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烦躁。
西寨出事了。
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天亮之前就传遍了东林区的上层圈子。但他得到的消息,却模糊而矛盾。有人说是黑帮火并,有人说是市局的突击检查。
他试图联系赵天龙,电话关机。他又打给区公安分局的张建国,同样是关机。他手下那些最得力的棋子,在一夜之间,全都失联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孙德海在东林区经营多年,早已将这里打造成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他自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哪块云彩掉下来的。可这一次,天似乎真的要塌了,他却连雷声都没听到。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的秘书小张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孙书记,市委办公厅刚打来电话,说……说省厅和市纪委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我们区了。”
孙德海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省厅?市纪委?联合调查组?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扫黑行动,这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这一刀?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名字,有政敌,有同僚,甚至有他提拔起来的下属。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把刀,会是他自己亲手递出去的。他想利用陆远这把“外来”的刀去解决自己的麻烦,却没料到,这把刀锋利到能反过来割断他的喉咙。
“慌什么!”孙德海强作镇定,对着秘书呵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他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开始疯狂地回忆,自己和赵天龙的每一次接触,每一笔往来,有没有留下什么致命的破绽。
赵天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他应该知道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不可能突然就……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孙德海一个激灵,几乎是扑了过去,抓起电话。他以为是哪位高层的关系户打来通风报信。
“喂?”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德海同志吗?我们是省委纪委监委第九纪检监察室,根据群众举报和省公安厅移交的线索,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请你留在办公室,不要离开,不要与任何人联系,配合我们的调查。”
“啪。”
电话被挂断了。
孙德海握着话筒,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省委纪委!
不是市里,是省里!
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那张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网,被人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整个天罗地网都塌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没有敲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胸前的证件上写着:省纪委监委第九纪检监察室主任,周正。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神情冷峻的工作人员,还有两名身穿制服、目光锐利的省公安厅刑警。
这个阵仗,已经不是“调查”,而是“带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