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宴会主厅的喧嚣与浮华,由几扇精雕细琢的拱门隔开的偏厅,气氛要相对宁静舒缓许多。这里摆放着更多舒适的软椅和小巧的茶几,柔和的壁灯取代了璀璨的水晶吊灯,光线温暖而朦胧。许多携带年幼子女赴宴的贵族夫人们,更倾向于聚集于此,让孩子们能有个稍微自在些的空间,而她们自己也能进行一些不那么需要时刻绷紧神经的交谈。
艾拉,此刻正由一位神色严谨、动作一丝不苟的中年保姆看护着,坐在偏厅一隅一张铺着软垫的高背椅上。她的小短腿还够不到地面,在空中轻轻晃荡着。手里捧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的温蜂蜜奶,那双遗传自母亲、宛如最纯净紫水晶般的大眼睛,却安静地、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莉娅被主厅的漩涡所困,暂时无法脱身,但她始终分出一缕心神关注着偏厅的女儿。她知道,艾拉虽然不像埃文那样精力旺盛、活泼好动,但她的内心世界同样丰富,甚至更为敏锐。
偏厅里,贵妇们的谈话声如同溪流般潺潺不绝。她们谈论着最新的时装款式,王都流行的发饰,某位伯爵夫人的风流韵事,或是自家丈夫在领地或朝堂上的烦忧,语气或夸张,或矜持,或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与攀比。
艾拉安静地听着,她或许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词汇和话语背后的深意,但她有一种天生的、近乎直觉的感知能力。这种能力,莉娅私下里怀疑,可能与艾拉那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天赋,以及她自身穿越两世、灵魂力量异常所带来的某种隐性遗传有关。艾拉能“感觉”到那些包裹在华美言辞和得体笑容下的真实情绪。
比如,那位穿着鹅黄色长裙、笑声如银铃般的子爵夫人,正热情地夸赞另一位侯爵小姐的项链,但艾拉却能感觉到她笑容底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比较之心,像是一根细小的刺。
又比如,两位看起来关系亲密、互相以“亲爱的”称呼的夫人,在谈论到某位共同的“朋友”时,语气亲热,但艾拉却能捕捉到她们眼神交换时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一种并非真正友善的、带着评判和疏离的波动。这让她想起妈妈曾经用一种她不太懂的语言低声感慨过的话:“塑料……姐妹花?” 虽然不懂,但艾拉觉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对那些身上散发着平和、善意,或者仅仅是纯粹疲惫、只想安静待着的夫人,艾拉的目光会多停留片刻,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是柔和的。
这时,一位衣着格外华丽、珠光宝气的伯爵夫人在几位夫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偏厅。她似乎听说了莉娅·温斯顿夫人的女儿在此,目光逡巡一圈,很快锁定了坐在高背椅上的艾拉。
“哦!这就是温斯顿公爵家的小天使,艾拉小姐吧?”伯爵夫人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声音略微拔高,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她快步走上前,弯下腰,试图与艾拉平视,“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瞧这眼睛,多像蓝宝石啊!”
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宴会厅沾染的酒气,让艾拉微微蹙起了小眉头。更让艾拉感到不适的是,这位伯爵夫人虽然笑容灿烂,语气亲热,但艾拉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协调的“波动”。那笑容像是戴在脸上的精致面具,面具后面是一种审视、评估,甚至带着一丝……算计的情绪。尤其当她的目光扫过艾拉手腕上那个看似普通、实则内蕴玄机的“雪羽灵镯”时,那种审视中夹杂的贪婪和好奇,几乎凝成了实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探过来。
艾拉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当伯爵夫人伸出手,保养得宜、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想要触碰艾拉的脸颊时,艾拉猛地向后一缩,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嵌进了椅背里。她低下头,将小脸埋下,避开那只手,同时用细若蚊蚋、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对身边的保姆说:“玛丽,我想去找妈妈。”
保姆玛丽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伯爵夫人,又看了看明显表现出抗拒的小主人,只能歉意地对伯爵夫人笑了笑:“夫人,艾拉小姐可能有些怕生。”
伯爵夫人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更浓的笑容掩盖:“怕生?呵呵,没关系,多熟悉熟悉就好了。艾拉小姐,你看阿姨这个胸针好看吗?会发光的哦?”她试图用闪烁的宝石胸针吸引艾拉的注意力。
然而,艾拉不仅没有抬头,反而将身体缩得更紧了,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表达着无声而坚定的拒绝。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胸针上似乎也附着一点点微弱的、不太舒服的能量,像是试图干扰她的判断,让她觉得对方“亲切”。但这种小把戏,在她那经由混沌珠气息无形中滋养过的、纯净而敏锐的精神感知面前,显得格外拙劣和令人反感。
周围的几位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露出理解的笑容(觉得孩子确实怕生),有人则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猜测这位伯爵夫人是否碰了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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