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的车驾,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气氛中,终于抵达了巍峨繁华的东京汴梁。城墙高耸,街市如织,人流如梭,一派帝国都城的盛世气象。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的较量,早已在他入城之前,便已激烈展开。
“夜枭”冒死送出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汴梁特定的圈层内,激起了不小的涟漪。消息通过精心的设计,最终如愿地传到了宰相寇准的耳中。
寇府书房内,烛火通明。寇准拿着那份语焉不详却指向明确的密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虽知王钦若等人与杨延昭势同水火,却也没想到对方竟敢行此通敌构陷、祸乱朝纲的卑劣行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寇准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筒乱跳,“王钦若这老贼,为了排除异己,竟敢勾结辽人,伪造证据,欲置国家栋梁于死地!此等行径,与卖国何异?!”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让王钦若得逞,不仅杨延昭性命不保,北疆必然生乱,更可怕的是此例一开,日后朝中倾轧皆可效仿,国将不国!
“备轿!老夫要即刻进宫面圣!”寇准当机立断,他必须抢在辽使发难之前,将此事禀明官家,戳穿王钦若的阴谋!
然而,就在寇准的轿子刚刚抬出府门之际,王钦若安插在寇府外的眼线,便已飞马回报。
王钦若府邸密室中,夏守恩得到消息,脸色一变:“王相,寇老儿突然连夜进宫,怕是……走漏了风声?”
王钦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并未慌乱,冷笑道:“无妨!寇准此人,刚直有余,机变不足。他此时进宫,无凭无据,仅凭风闻,岂能动摇圣心?反倒会打草惊蛇,让官家觉得他是为了维护杨延昭而不择手段!传话给宫里我们的人,若是寇准求见,尽量拖延,同时……将我们准备好的‘杨延昭在北疆跋扈、结交边将(指康保裔)、似有异志’的‘证据’,先行一步,递到官家面前!”
他要反将一军,利用寇准的急切,反而坐实杨延昭“结党营私”、“其心可诛”的形象,为后续的“通敌”大罪做铺垫!
果然,皇宫大内,垂拱殿侧殿。
官家赵恒正准备安寝,听闻寇准紧急求见,心中不悦,但还是宣了进来。
寇准进入殿中,也顾不上繁文缛节,直接将得到的消息和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恳请官家明察,切勿中了小人奸计。
赵恒听着寇准激愤的陈述,眉头越皱越紧。他本就对杨延昭猜忌极深,此刻先入为主地接到了王钦若那边递来的、关于杨延昭“结交边将”、“军中只知有太尉”等“罪证”,再听寇准这番“空口无凭”的指控,心中反而更加疑窦丛生。
“寇卿,”赵恒语气淡漠,“你所言之事,关系重大,可有真凭实据?若无实证,便是构陷大臣,亦是重罪!”
寇准一愣,急切道:“陛下!此事乃臣可靠渠道得知,王钦若与夏守恩勾结辽人,欲行构陷,其心可诛啊!陛下只需严查王、夏二人与辽国使团的往来,必能水落石出!”
“查?”赵恒冷哼一声,“辽国使团乃为恭贺新岁而来,无端查察,岂不引发邦交事端?寇卿,你亦是老臣,当知凡事需讲证据,岂能因风闻而乱朝纲?朕看你是关心则乱,被杨延昭蒙蔽了!”
“陛下!”寇准还要再争。
“够了!”赵恒不耐烦地打断他,“朕累了,你退下吧!杨延昭之事,朕自有分寸!”
寇准看着皇帝那冷漠而猜忌的神情,心中一片冰凉,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愤懑又无奈地叩首退下。
寇准的连夜进宫,非但没有起到预警作用,反而让赵恒更加坚信杨延昭在朝中“党羽众多”,甚至能驱动宰相为其说话,其威胁更甚!王钦若的预判,精准地击中了皇帝内心最深的恐惧。
与此同时,杨延昭入住朝廷安排的馆驿之后,并未如常人般四处拜访故旧、打点关系,而是闭门谢客,深居简出。他知道,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但他也并非全然被动。通过“锐眼司”在汴梁残存的、未被王钦若察觉的隐秘渠道,他得知了寇准进宫受阻、皇帝态度更趋负面的消息。
“果然如此……”杨延昭并无意外。他深知帝王心术,在缺乏铁证的情况下,仅凭寇准的直言,很难扭转先入为主的猜忌。
“看来,只能行险一搏了。”杨延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铺开纸张,开始书写一道奏章。这道奏章,并非为自己辩白,也不是弹劾王钦若,而是——请辞!
他在奏章中,以“才疏学浅”、“不堪枢密重任”、“且北疆已定,愿解甲归田”为由,恳请皇帝收回成命,允许他辞去一切官职,返回故乡,做一个田舍翁。
这是一招以退为进!他要在王钦若发动“通敌”构陷之前,主动将自己置于一个“无欲无求”、“毫无威胁”的位置上。一旦他辞官的消息传开,王钦若再抛出那所谓的“通敌”密信,其动机就显得格外可疑——一个都要辞官归隐的人,为何还要通敌?逻辑上便难以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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