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严旨和南方水师北调的命令,如同给沸腾的登莱局势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也仅仅是勉强稳住了阵脚。辽军舰队依仗其机动性,依旧在沙门岛及周边海域游弋,不时袭扰沿海村落,劫掠商船,行动飘忽,令登莱宋军疲于奔命。真正的转折,需要等待南方水师主力的到来,而那至少还需要月余时间。
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暗战,在海上、在沿海、乃至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悄然展开。
海上:猎杀与反猎杀
萧挞凛站在旗舰的船头,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他年约四旬,是辽国少有的精通水战的将领,此次受耶律隆庆重托,肩负着搅动南朝海疆、牵制其兵力的重任。初战的胜利让他志得意满,沙门岛水寨的熊熊火光仿佛仍在眼前跳跃。
“将军,南朝登州、莱州皆已闭城自守,沿海村落也大多迁徙一空,近日收获渐少。”一名副将禀报道。
萧挞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无妨。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攻城略地。能劫掠自然好,不能,也要像一根钉子,牢牢扎在这里,让南朝寝食难安!”他顿了顿,问道,“派去探查南朝水师动向的哨船回来了吗?”
“回来了。南朝两浙、福建水师已奉旨北上,但其船大队形臃肿,航速缓慢,至少还需二十日方能抵达登州外海。”
“二十日……足够了。”萧挞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令下去,舰队分为三队,一队继续监视登莱,另外两队,向西、向南运动,做出欲袭击沧州、甚至扬州的态势!虚虚实实,我要让南朝沿海千里,处处烽烟!”
他试图将水搅得更浑,进一步扩大宋军的防御正面,加剧其恐慌。
然而,萧挞凛并不知道,他面对的不仅仅是惊慌失措的沿海守军。杨延昭派往沧州的五千精锐,虽然不擅水战,却带来了北疆军中最精锐的弓弩手和夜不收。在杨延光的指挥下,这些擅长陆战的好手们,迅速适应了沿海环境,他们组织起沿海渔民,建立起严密的岸基了望哨和烽燧体系,并派出小艇,在近海进行巡逻和侦察。
一场针对辽军哨船和小股登陆部队的猎杀,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悄然展开。北疆来的神射手们,埋伏在礁石后、芦苇荡中,用强弓硬弩精准狙杀试图靠近岸边侦察的辽军水手。夜不收们则化身海盗(或者说,反海盗),驾驶着速度快、吃水浅的渔船、哨船,利用夜色和复杂水文,偷袭落单的辽军小船,俘获人员,缴获情报。
这种非对称的、贴近海岸的缠斗,让习惯了开阔海域作战的辽军舰队极其不适。萧挞凛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想被无数细小的蚊虫叮咬,虽不致命,却烦躁不堪,舰队活动的范围和效率受到了明显制约。
江南:暗流与杀机
就在萧挞凛在海上与看不见的对手纠缠时,一场更加凶险的暗战,在繁华的江南水乡上演。
杭州,西湖畔,一座隐秘的园林宅邸内。
烛光映照着几张或富态、或精明的面孔。他们是掌控着江南乃至东南沿海近半海运贸易的巨贾,此刻却个个面色凝重。
“诸位,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了。”为首一名身着锦袍、被称为“沈半城”的老者,声音低沉,“皇城司的狗鼻子,已经嗅到了一些味道。王相公那边传来消息,让我们最近收敛些,所有与北边的生意,全部暂停。”
“暂停?说得轻巧!”一个满脸横肉的商人不满道,“北边要的硫磺、硝石、还有那些精通海图的匠人,都是预付了定金的!现在停下,损失谁来承担?况且,那条线经营多年,一旦断了,再想接上就难了!”
“是啊,沈翁,耶律留守那边,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断了供货,惹恼了他,咱们在辽东、高丽的生意,恐怕也要做不下去了。”另一人忧心忡忡。
他们口中的“北边”、“耶律留守”,自然指的是辽国南京留守耶律隆庆。这些江南海商,利用庞大的贸易网络和贿赂沿海官吏,长期向辽国走私禁运物资,甚至提供情报,牟取暴利。登州之袭,他们“功不可没”。
沈半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糊涂!现在是计较这些蝇头小利的时候吗?皇城司既然已经插手,说明朝廷盯上我们了!王相公能庇佑我们一时,还能庇佑我们一世?若是事情败露,那可是通敌叛国,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当务之急,是斩断一切可能指向我们的线索!那些经手的掌柜、船老大、知道内情的工匠……该处理的,必须尽快处理干净!尤其是那个从登州水寨弄到布防图的刘把总,他知不知道是我们指使的?”
一名负责此事的瘦高商人连忙道:“沈翁放心,姓刘的拿到钱后,已经让他‘意外’落水了。参与此事的几个心腹,也都送到了南洋,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不够!”沈半城断然道,“所有可能知情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包括……我们内部,某些不太安分的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个满脸横肉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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