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无情地冲刷着崎岖的山路,将泥泞搅合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沼泽。林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身上那件单薄的粗布外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更糟糕的是头顶——那块匆忙包裹住猫耳的破布,被雨水打湿后,沉甸甸、冷冰冰地贴在头皮上,湿布下的绒毛耳朵因为寒冷和紧张,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抖动都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和羞耻感。
身后那条存在感极强的猫尾更是麻烦。他只能将其紧紧缠绕在腰上,再用湿透的衣袍下摆勉强盖住。但尾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在湿冷的布帛包裹下不安地扭动,尾尖时不时扫过皮肤,提醒着他身体发生的诡异变化。每一次轻微的扭动都让他心头一紧,生怕被前面带路的杂役或后面押送的跟班发现端倪。
赵管事那两个膀大腰圆的跟班杂役,抱着胳膊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他们没有打伞,任凭雨水冲刷,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轻蔑。
“嘿,瞧他那怂样,走路都打晃,还想去废丹峰?”
“嘁,去了也是等死!那鬼地方,耗子去了都得饿死三回!”
“听说以前有个外门弟子犯了错被罚去看守,结果没熬过三天,人就疯了,自己跳了崖……”
“嘘!小声点,让他听见,省得路上吓尿裤子,晦气!”
刻薄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林墨异常敏锐的猫耳里,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牙龈被咬破的鲜血。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的刺痛来压制心中翻腾的怒火和屈辱。
**忍!必须忍!**
活下去才有希望!废丹峰再可怕,也比立刻被当成妖孽打死强!
系统!猫薄荷种子!还有那条该死的……但或许能甩水的尾巴!
这是他仅有的筹码。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后的污言秽语,不去想头顶和身后的异样,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脚下这条通往绝境的路。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视野一片模糊,但他依旧努力睁大眼,看向前方。
穿过一片稀疏、只剩下光秃扭曲枝干的枯木林,翻过一道怪石嶙峋的山脊。
突然,前方的赵管事和两个跟班停下了脚步。
“喏,到了!”赵管事用他那特有的、带着浓浓厌恶和幸灾乐祸的尖利嗓音,朝前方努了努嘴,“林墨,这就是你今后的‘家’了!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雨中回荡。
林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起头。
一瞬间,仿佛连心脏都被这扑面而来的景象冻结了。
**废丹峰!**
名不虚传!
眼前是一座被灰败雾气笼罩的荒山,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山体像是被巨大的斧头胡乱劈砍过,裸露着大片大片狰狞的、颜色晦暗的岩石,雨水冲刷着岩石表面,流淌下来的水线都带着一种不祥的污浊感。
视线所及,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只有几株枯死的、形态扭曲如同鬼爪的矮树,顽强地扎根在岩缝里,张牙舞爪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
山脚下,几间由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石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大半已经坍塌,残存的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屋顶的茅草(如果曾经有过的话)早已腐朽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被雨水浸透发黑的石梁骨架。这些石屋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风化了千年的墓碑。
更触目惊心的是,石屋周围,乃至整个山脚缓坡上,遍地狼藉!碎裂的丹炉残片如同巨兽的森森白骨,散落在泥泞中,大的有磨盘大小,小的也有脸盆大,边缘锋利狰狞,被雨水冲刷后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各种颜色诡异、散发着淡淡刺鼻气味的废弃药渣像垃圾一样堆积成小山,又被雨水冲得四处流淌,将附近的泥土都染成了紫黑、墨绿、暗红等令人作呕的色泽。
脚下的土地,是那种干涸龟裂后又经雨水浸泡的、令人绝望的板结状。踩上去,感觉不到泥土的松软,只有一种踩在硬邦邦、湿滑的破皮革上的滞涩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硫磺、金属锈蚀、陈年药渣**以及某种更深层、如同地底深处散发出的腐朽死气的复杂味道,浓烈得让拥有猫男敏锐嗅觉的林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里没有风,只有沉重的、仿佛凝滞的雨幕。没有鸟叫虫鸣,只有雨滴砸落石片和泥泞的单调声响。整座山峰,连同山脚下的废墟,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之中。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人压垮。
这就是他的归宿?一片连杂草都不屑于生长的生命禁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比雨水更冷,冻得他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关于废丹峰的恐怖传说瞬间变得无比真实——灵气断绝,万物凋零,是宗门的流放之地,死亡坟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