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捏着皇太极的旨意，指节泛白。旨意上“镶蓝旗五牛录划归豪格”的字眼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侍卫穆彰阿端来热茶，见他盯着旨意发呆，低声道：“贝勒爷，镶蓝旗的佐领们都在外面等着，想问问您的意思——那五个牛录都是咱们的精锐，就这么给了肃亲王，弟兄们不服。”

“不服又能怎么样？”济尔哈朗放下旨意，端起茶杯却没喝，“陛下的旨意，难不成还能抗？”他顿了顿，想起昨天皇太极召见时的眼神，心里更沉——八弟明着是让豪格“稳固兵权”，实则是把镶蓝旗架在火上烤，帮豪格，得罪多尔衮；帮多尔衮，又违逆陛下，左右都是难。

“去备车，”济尔哈朗起身，“去范文程府里，就说我找他喝茶。”

范文程的府第不大，却收拾得雅致。见济尔哈朗来，他连忙迎进书房，让仆人泡上雨前龙井。“贝勒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范文程明知故问，眼神却扫过济尔哈朗紧绷的脸。

“还能为什么？”济尔哈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叹道，“陛下把我五个牛录划给豪格，你说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佐领们闹着要讨说法，我要是去跟陛下争，就是抗旨；要是不争，弟兄们寒心，以后镶蓝旗还怎么带？”

范文程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贝勒爷，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这么安排，何尝不是在试探您？豪格是长子，陛下想扶他，却又怕他压不住场面，才借您的牛录给他撑门面——您要是这会儿跳出来争，反而让陛下觉得您有二心。”

“那我该怎么办？”济尔哈朗追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镶蓝旗被拆分吧？”

“很简单，”范文程道，“按章办事。汉官署那边的粮饷发放，您让王鼎按陛下和睿亲王的旨意来，不偏不倚；豪格要是让镶蓝旗的人去锦州换防，您就派耆英去，让他多听少说，别掺和他们的事。等局势定了，陛下自然知道镶蓝旗的重要性，到时候要回牛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济尔哈朗眼睛一亮：“你是说，现在咱们就当‘中间派’，谁也不帮？”

“正是。”范文程点头，“睿亲王有镶白旗，豪格有陛下撑腰，咱们镶蓝旗夹在中间，与其站队，不如稳住自己。只要咱们不犯错，不管最后是谁掌权，都得倚重镶蓝旗——毕竟，辽东的防务，少了镶蓝旗可不行。”

济尔哈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和范文程聊了些汉官署的事，比如让宝兴去核查锦州的粮库账目，避免被豪格抓住“粮饷亏空”的把柄，才起身告辞。走出范文程府，穆彰阿低声问：“贝勒爷，现在放心了？”

“放心了。”济尔哈朗道，“回去告诉佐领们，别闹了，按章办事就行。有范文程这话，咱们镶蓝旗错不了。”

而代善的府里，气氛却有些凝重。岳托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对代善道：“阿玛，豪格昨天找了镶红旗的佐领图尔格、纳穆泰，说要在下次宗室会议上提‘镶白旗兵力过盛，需拆分部分归镶黄旗’，还说要让您牵头提议——这明摆着是想借您的名头打压十四叔。”

代善坐在藤椅上，手里转着核桃，脸色平静，心里却早有盘算。他退居二线，就是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可豪格这么做，是把他往多尔衮那边逼——要是真牵头拆分镶白旗，多尔衮肯定记恨他；要是不牵头，又违逆陛下的心意，两头不讨好。

“你去准备一下，”代善缓缓开口，“把锦州最新的防务图整理一份，你亲自送去多尔衮府里，就说我让你给他的，提醒他留意锦州的边防。”

岳托愣了一下：“阿玛，您不直接告诉他豪格的阴谋？”

“不能明说。”代善摇头，“我要是直接点破，陛下知道了，会说我暗中联络多尔衮；豪格知道了，又会记恨我。你把防务图送去，再把纸条上的话，改成‘肃亲王近日与红旗旧友往来频繁，多谈旗务，望十四叔留意防务’，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岳托明白了，躬身道：“儿子知道了，这就去办。”

当天下午，岳托带着防务图，来到多尔衮的王府。刚林引他进书房，见多尔衮正在看军报，岳托躬身道：“十四叔，阿玛让我给您送锦州的防务图，还让我带句话——‘肃亲王近日与红旗旧友往来频繁，多谈旗务，望十四叔留意防务’。”

多尔衮接过防务图，目光落在岳托递来的纸条上，心里一动——代善二哥向来谨慎，不会平白无故提“旗务”，结合豪格最近的动作，显然是在提醒他，豪格要在宗室会议上动手脚，想拆分镶白旗。

“替我谢谢二哥，”多尔衮放下纸条，语气平和，“告诉二哥，锦州的防务我会留意，让他放心。”

岳托躬身应道：“儿子一定带到。十四叔要是没别的事，儿子就先回去了。”

等岳托走后，多尔衮立刻召来刚林：“去查，镶红旗的图尔格、纳穆泰最近和豪格见了几次面，都谈了些什么。另外，让萨哈廉在锦州多留意，要是豪格派去的人有异动，立刻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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