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的寝宫里,烛火被风一吹,影子在窗纸上晃得细碎。苏兰端着刚温好的参茶进来,脚步放得极轻,见庄妃正坐在榻边给福临掖被角,低声道:“娘娘,外面风大,您也该歇着了。”
庄妃没回头,手指轻轻拂过福临的额发,声音压得更低:“上午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苏兰走到榻边,从袖里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过去:“娘娘,朝堂上的赏罚都记在这了——肃亲王封了和硕亲王,还得了五个镶蓝旗的牛录,说是帮着稳固兵权。还有……图赖将军的驰援奏报,没递上去。”
庄妃展开纸,目光扫过“豪格独得锦州军功”几个字,指尖微微发紧。这时,睡梦中的福临嘟囔了一句:“父皇说……豪格哥哥能保大清……”
庄妃的心猛地一沉,低头看了眼儿子熟睡的脸,缓缓将纸折好塞进袖中。“福临这话,是陛下当着他的面说的?”
“是,”苏兰点头,“小阿哥说,昨天陛下抱他的时候,跟肃亲王说的,还摸了肃亲王的头,夸他能干。”
庄妃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御书房的灯火,眉头拧成了结。豪格要是真成了储君,福临这么小,自己一个后宫妇人,哪还有立足之地?更别说豪格之前在宗室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嘲讽“福临年幼,难承大统”,真等他掌权,自己母子俩怕是连活路都没有。
“苏兰,”庄妃转过身,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婉,多了几分锐利,“你去备辆车,就说我给阿巴亥额娘送滋补汤药,绕路去城西的‘顺和茶馆’,让王顺老板把最里面的密室留出来。”
苏兰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躬身道:“奴婢这就去办,让李福跟着驾车,您放心。”
半个时辰后,顺和茶馆的密室里,茶香袅袅。王顺端上两盏龙井,躬身后退,顺手带上了门。庄妃端着茶杯,指尖在杯沿转了两圈,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才抬眼看向门口。
多尔衮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寒气,见庄妃坐在那里,神色平静,躬身道:“庄妃娘娘。”
“睿亲王不必多礼。”庄妃抬手示意他坐下,“今天约您来,是有件事想跟您商议——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咱们各自的处境。”
多尔衮坐下,端起茶杯却没喝,等着她往下说。
“陛下给豪格封王、拨牛录,您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庄妃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豪格是什么性子?仗着是长子,眼高于顶,之前在锦州靠改战报邀功,真等他掌了权,您觉得镶白旗还能有好日子过?”
多尔衮指尖摩挲着杯壁,没接话,心里却清楚,庄妃说的是实话。
庄妃见他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还有福临,他才几岁?豪格早就说过‘幼子难撑大局’的话,真等陛下百年后,豪格掌权,我母子俩……怕是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多尔衮,“您被陛下支去锦州,镶白旗的功劳被抢,不也是因为陛下怕您威胁到豪格吗?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联手,早晚都得被豪格一个个收拾了。”
多尔衮抬眼,终于开口:“庄妃娘娘想怎么联手?陛下现在护着豪格,咱们要是动作太明显,只会引火烧身。”
“自然不能明着来。”庄妃从袖里摸出另一张纸,上面记着几个名字,“您看这个额尔德尼,是莽古尔泰的旧部,被迫归顺豪格,听说豪格总拿他家人要挟,他心里早就不服了。咱们可以从他入手,让他‘无意’间把豪格改战报的事透给陛下——不用明说,只要陛下起了疑心,就够了。”
多尔衮看着纸上的名字,眉头挑了挑:“额尔德尼要是不敢呢?他家人还在豪格手里。”
“他会敢的。”庄妃笑了笑,“我已经让刘嬷嬷打听了,额尔德尼的儿子在镶白旗的粮营当差,最近得了风寒,我让人送去了最好的药材,还安排了大夫。他欠咱们这个人情,又怕豪格将来清算他,只要咱们点透厉害,他不会不动心。”
多尔衮心里暗叹,庄妃看着温婉,心思却这么缜密。“那后宫那边呢?总不能只靠额尔德尼一个人。”
“后宫我来安排。”庄妃道,“我让林巧、陈月她们在洗衣局、厨房这些人多的地方说些‘闲话’,就说豪格得了五个牛录后,苛待镶蓝旗的降兵,给的粮饷比镶黄旗少一半,还逼着他们干最重的活。这些话传出去,不光降兵不满,宗室里也会有人说豪格‘不能容人’,断了他的‘民心’。”
“倒是个好主意。”多尔衮点头,却又提醒,“但有一点,咱们的人不能直接往来,要是被陛下察觉,不光计策落空,咱们之前的盟约也得作废。”
庄妃点头:“这个我懂。以后我让苏兰跟您的刚林对接,苏兰常去阿巴亥额娘府里送东西,顺便传递消息,不会引人怀疑。”她顿了顿,看着多尔衮,“您那边联络额尔德尼,可得小心,豪格最近派了张诚、赵安盯着他,别被抓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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