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武学馆在暮春时节正式落成。青砖灰瓦的院落里,十座擂台错落有致,周围种满了榆叶梅,花瓣随风飘落,在青石地面铺就一层粉白的绒毯。开馆当日,苏御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青色劲装,腰间悬着那柄在演武场顿悟时用过的铁剑,站在正厅的 “武学传承” 匾额下,望着陆续涌入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大多是军中孤儿或江湖门派的晚辈,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十岁出头,眼中既带着对武学的向往,又藏着几分拘谨。柳清韵穿着飞凤营的训练服,正在给孩子们分发木剑,冷轩则站在院门口,检查着每个人的入门帖 —— 那帖子是用玄冰髓矿石的粉末绘制的,遇真心得则显红光,遇功利心则呈灰黑。
“陛下,人都到齐了。” 墨羽捧着名册走来,册子上记录着每个孩子的来历:虎贲军阵亡校尉的儿子、青城派掌门的关门弟子、甚至还有两个曾是影阁死士的孩童,是被冷轩从北境战场上救回来的。
苏御点点头,走上正厅前的高台。少年们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着他。他没有说客套话,只是举起手中的铁剑,剑身在阳光下映出斑驳的划痕:“你们可知,这柄剑为何能斩断玄冰髓?”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举手:“因为陛下内力深厚!”
苏御笑了笑,将铁剑递给那少年:“你试试。”
少年使出浑身力气挥舞铁剑,却只在旁边的木桩上留下浅浅的白痕,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苏御拿回铁剑,手腕轻抖,剑尖在木桩上轻轻一点,木屑竟如雪花般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整齐的年轮。“不是力大就能成事,” 他望着目瞪口呆的孩子们,“就像这木桩,顺着木纹走,一分力可当十分用;逆着木纹来,再大的力气也只是徒劳。”
这堂课,苏御没有教一招半式,只是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观察花草树木。他指着被狂风折弯却未断的柳条:“柔韧不是软弱,是懂得顺势而为。” 又让他们看老槐树深扎地下的根系:“根基不牢,再花哨的招式也经不住考验。”
最年幼的那个影阁孩童始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苏御走到他面前,拾起一片榆叶梅花瓣放在他手心:“知道这花瓣为何能飘得远吗?” 孩童怯生生地摇头。“因为它轻,不与风争,却能借风之力行千里。” 苏御轻声道,“武学不是用来伤人的,就像这花瓣,能点缀春天,也能提醒世人,柔亦有千钧之力。”
接下来的日子,武学馆里每日都传出整齐的呼喝声。苏御规定,每日卯时先练一个时辰的吐纳,再用一个时辰劈柴担水 —— 他说,连柴刀都握不稳的人,不配握剑。辰时到午时,各门派的高手轮流授课:少林武僧教扎马步,强调 “稳如泰山”;丐帮帮主教腾挪术,讲究 “变如流水”;柳清韵则带着女孩子们练习 “踏雪无痕”,告诉她们 “静如处子亦是武学”。
苏御自己则每三日来讲一次课。他从不照本宣科,总是从生活琐事入手。看到伙夫劈柴,就讲 “劈柴要找木纹,出剑要寻破绽”;看到园丁浇花,便说 “水流顺势而下,内力亦当如此”。有次暴雨突至,他让孩子们站在雨中,看雨水如何顺着屋檐的弧度流淌:“你们看,这屋檐没有刻意挡雨,却让雨水各归其道,这便是‘势’的道理。”
那两个影阁孩童起初总是沉默寡言,练剑时也带着一股狠劲,招招直奔要害。苏御没有斥责,只是在他们对练时,用竹剑轻轻拨开他们的剑锋:“剑是护具,不是凶器。你们看,” 他用竹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圈里是要守护的人,圈外是风雨,剑的作用是守住这个圈,而不是主动去破别人的圈。”
一日,苏御正在讲解 “刚柔相济” 的道理,忽闻院外传来争吵声。原来是青城派的小弟子与丐帮的小叫花子为了争夺一块练武场打了起来,两人都鼻青脸肿,却还梗着脖子互不相让。
苏御没有动怒,只是让他们站在院中,当着所有孩子的面演示各自的招式。青城弟子的剑法凌厉,却因怒气攻心而破绽百出;丐帮弟子的棒法灵动,却因急于取胜而根基不稳。
“你们看,” 苏御等他们打完,才缓缓开口,“青城派的‘灵蛇出洞’本是巧招,却被你们用成了蛮招;丐帮的‘打狗棒法’重在应变,却被你们用成了死招。” 他让两人换用对方的兵器,“试着用青城剑使出丐帮的灵动,用丐帮棒体会青城的沉稳。”
两个孩子起初很别扭,练着练着却渐渐找到了感觉。青城弟子的剑招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圆融;丐帮弟子的棒法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扎实。当他们再次对练时,竟能相互配合,化解对方的攻势。
“这便是传承的真谛。” 苏御对所有孩子说,“不是把师父教的一招一式原封不动地传下去,而是悟透其中的道理,再根据自己的性子、处境去变化。就像这武学馆的匾额,‘传承’二字,‘传’的是技法,‘承’的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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