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
这里没有战场上的硝烟,却有另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巨大的屏幕上,卫星锁定的画面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每一个都实时传递着戈壁滩上的景象。
最中央的画面,正是齐桓和他的小队构筑的那个小小的环形防线。
一名技术人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扶着耳机,脸色苍白。
『队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拾荒者”的信号强度……已经突破了理论阈值!还在攀升!』
另一名负责生命体征监测的分析员紧接着报告,声音干涩。
『根据模型推演,在目标抵达后三十秒内,齐桓小队的物理生存概率……为零。』
『不是接近零,是零。』他补充了一句,似乎是为了强调这个事实的残酷性。
袁朗站在屏幕前,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那些不断飙升的红色数据,也没有理会身边技术人员越来越急促的报告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画面中央,那个叫齐桓的士官。
他看着齐桓做出那个拒绝交易的决定,看着他举枪向天,看着他吼出那句“准备迎接冲击”。
袁朗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身前的控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队长,下令吧!』一名参谋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现在还有机会!命令齐桓,不惜一切代价,带上林锋撤离!至于吴哲……和其他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任务和士兵的生命之间,总要有一个被放弃。
这是指挥官的宿命。
袁朗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命令。林锋是信标,是任务的核心,只要能保住他,牺牲一个小队,在某些层面上是可以接受的战损。
可是,他看到的,是齐桓选择了用生命去守护每一个兄弟。
他看到的,是老A的士兵们,在面对未知和死亡时,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下达那个放弃吴哲的命令,齐桓会执行吗?
会的。
因为那是命令。
但钢七连的魂,老A的骨,就会在那个瞬间,被打断。
『队长!』技术人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光点接触倒计时,六十秒!我们……我们快要失去他们的信号了!』
屏幕上,代表着齐桓小队的绿色信号点,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边缘被一层不祥的红色光晕所笼罩。
袁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张年轻的脸。齐桓,吴哲,拓永刚……那些他亲手从各个部队里挑出来的兵,那些他看着从刺头成长为王牌的兵。
『袁朗。』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你是A大队的指挥官。你的责任,是完成任务,不是当他们的保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他抬起手,准备去拿通讯器。
也就在此时,戈壁滩上,那个光点,降临了。
……
战场上。
齐桓和他的队员们背靠着背,围成一个紧密的圆圈。
那个光点已经不再是光点,它占据了半个天空,投下的光芒让整个戈壁滩亮如白昼,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头儿……』一名叫小庄的年轻队员声音发抖,『我……我有点想我妈了。』
『闭嘴!』拓永刚低吼道,『想你妈也等这事儿完了再说!现在给老子把枪端稳了!』
他说着,却没人发现,他握着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因为,他们周遭的世界,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我的瞄准镜……』一名狙击手惊恐地喊道,『里面的景象……在扭曲!』
『不止是瞄准镜!』另一人喊道,『看我们的车!』
众人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突击车。
那由特种合金打造的坚硬外壳,此刻正像是被火焰灼烧的蜡烛,开始出现诡异的、缓慢的蠕动和变形。
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车窗玻璃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怎么回事……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是规则……』齐桓死死盯着那个光源的核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在改变这里的规则!』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武器,都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拓永刚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枪栓,纹丝不动。
他低头一看,枪机部分不知何时已经和枪膛熔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块无用的铁疙瘩。
『操!』他怒骂一声,『都他妈成了烧火棍了!』
恐慌开始蔓延。
他们是士兵,他们依赖武器。当武器失效,当他们引以为傲的载具变成一堆废铁,他们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的血肉之躯。
而那股无形的压力,也在此刻降临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压,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剥离感。
小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被一股力量拉扯,骨骼在呻吟,血液似乎要从毛孔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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