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丽正殿内,气氛略显凝滞。
李承乾将一份刚收到的密报掷于案上,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案前,马周垂手而立,面色亦是不佳。
“岂有此理!”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洛阳,扬州驿馆接连呈报,最新几期《大唐民报》在运送途中或被官府借口盘查无限期扣留,或遭山匪劫道焚毁!”
“长安城内,三家与我们合作的印刷匠作坊,老师傅一夜之间被高薪挖走,连学徒都未能幸免!”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手段卑劣到令人恶心。
虽说报纸的印刷大部分都放在赵牧此前为了印书搞出来的印刷厂中,但为了其他两城,李承乾才找了这三家印刷坊。
但还是给《大唐民报》的造成了一些麻烦。
毕竟那两城的报纸,可都是这三家印刷坊负责的。
如今东宫已经在两城花了大价钱给报纸造势,可如今这样,不仅扩张势头被硬生生扼住,刚刚稳定的财源亦有危险。
还是千万不能小瞧了这些世家大族!
而且,世家显然汲取了上次办报失败的教训,不再正面交锋,转而用这种阴损却难以立刻抓住实证的方式下绊子。
马周沉声道:“殿下,对方行事隐秘,皆通过旁支或白手套所为,即便我们心知肚明是崔,卢等家指使,一时也难以抓到真凭实据予以反击。”
“是否请京兆府或刑部介入?”
李承乾摇了摇头,目光锐利:“他们既然敢做,必是留好了脱身的后路。”
“官府查办流程繁琐,耗时日久,即便最后能揪出一两个替死鬼,于我报业声誉和时机而言,损失已不可挽回。”
他沉吟片刻,忽地起身:“备马,去山庄。”
……
天上人间三楼雅间,熏香袅袅。
李承乾将困境原原本本道出,末了,难免带上一丝年轻人的愤懑:
“赵兄,他们这是欺我碍于身份,无法用同样下作的手段反击!”
赵牧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几个零散的音符,闻言轻笑一声,抬眸看向李承乾:“殿下乃国之储君,自然不能自降身份,行鬼蜮之事。”
“他们阻你发报,挖你墙脚,看似断了你的路,实则……是把自己的把柄递到了你手里。”
“哦?赵兄此言何解?”
李承乾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
“他们怕的是什么?”
赵牧问,随即自答。
“怕的是《大唐民报》的声音传出去,怕的是天下人皆知他们的丑态,怕的是寒门学子因此得势。”
“所以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甚至不惜用上这等手段。”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就让这《大唐民报》,成为照出他们丑态的明镜?”
他放下手中茶盏,语气从容:“下一期头版,殿下可刊登一则重金悬赏告示。”
“悬赏百贯,征集任何恶意阻挠《大唐民报》刊印,运输,发售之事的线索,凡提供确凿证据者,重赏。”
“悬赏五十贯,诚聘熟练印刷工匠,待遇从优,且承诺东宫提供庇护,绝不令其因技艺精湛而遭人胁迫。”
李承乾先是愕然,随即眼中光芒大盛,猛地一拍手掌:“如此一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那些原本事不关己的驿卒,脚夫,乃至市井游侠,都会为了赏金而成为我们的眼线!”
“那些被威逼利诱的工匠,也多了一条退路和指望!”
“这已非单纯广告,而是……一把借力打力的舆论利刃!”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精妙绝伦,不仅破局,更是反守为攻,将压力悉数还给了对方。
“正是此理。”
赵牧颔首。
“殿下只需将广告写得清楚明白,公道自在人心。”
“至于后续如何,静观其变即可。”
李承乾心领神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告辞回宫,亲自督促撰写这则特殊的“悬赏广告”。
数日后,新一期《大唐民报》发行。
头版那醒目的“百贯悬赏”和“五十贯诚聘”瞬间点燃了整个长安城的热情。
茶楼酒肆,坊间巷议,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这前所未有的新鲜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过三五日功夫,东宫詹事府特设的“报业申诉受理处”门槛几乎被踏破。
有西市驿站的驿卒偷偷前来,举报崔家一门房远亲前日曾威逼他扣下发往洛阳的报纸包囊,并许以微利。
有被卢家工坊挖走的印刷学徒深夜叩门,哭诉师父因不愿就范而被当地帮会混混打伤,如今卧床不起,他冒险前来报信兼求职。
更有甚者,有人送来了匿名信,内附一张草图,清晰地标出了卢家一处秘密收购旧报,意图集中销毁的地点。
这些线索零零总总,虽大多涉及的是世家外围人员,却足以拼凑出一张世家暗中阻挠破坏的清晰脉络。
李承乾与马周商议后,并未直接动用官方力量去抓人问罪......那正中了世家下怀,势必陷入无休止的扯皮和司法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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