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时间线,赤明金陵洲。
蓬莱阁。
“姑娘。甲楼辰字阁的贵客送来一份名刺。”夜晚的风拂过阁楼昏黄的烛光,侍女从南子彬手上接过拜帖。
“甲辰阁……林家的那个好色之徒?”清欢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继续弹奏琴曲,“放在那里吧,过了今晚,这些就都是废纸。”
“是啊,姑娘。过了今晚,您就自由了。”侍女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是天高任鸟飞,还是金丝笼中雀,现在讨论为时过早。秩序崩溃后,女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羊。”清欢停下抚琴的手。
“我不会是那个例外。”她的情绪出现哀怨的涟漪。
“那姑娘这些显贵们的邀约……”侍女问。
“一丘之貉。”她回答。
“可是姑娘,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侍女没有将名刺随意丢弃。
而是恭敬地捧到主人面前,“甲辰阁的名帖,既不是邀约,更不是林家的少将军。”
“嗯?”
清欢惊疑转头,不是林家的那位,那不就是……她立即想起演奏时,从甲辰阁中传来的侵略目光,立即一把抓走名刺。
那道目光记忆犹新,因为那既不是**的占有,也不是好色的贪婪,是一种纯粹的,对于未知、危险的揣度。
清欢自认为,她是个危险、野心的女人,只是缺少一分气运。
翻开名刺。
金陵洲木青华敬拜的字眼,映入眼帘,后面跟的既不是肉麻的赞美,也不是谎言的承诺,而是一首空缺的诗歌。
“金闺薄暮望,徙倚欲何依?”她轻声念着。
开篇的第一句,金闺二字指点点出她曾经高高在上的身份,薄暮表达夜幕降临、混乱将至,更道出她压在心底的惶恐与迷惘。
一双美眸神采流转,继续往下念。
“相顾无相识,长音怀采薇。好,好啊!相顾,说得是我们主仆现状。无相识,写出虽然蓬莱阁繁花似锦,但却没有一位真心在我。”
“长音,是他在听我弹琴。怀才,说明他听出了我的曲中忧思。薇,同微,听出曲中意的同时,哀怜我的遭遇。”
侍女听着主人的解释,张张嘴,想说后两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着主人枯心盎然、欣喜若狂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说出口。
“呵,呵呵。”
清欢忽然冷笑两声,说:“顾清欢啊顾清欢,这只是你的臆想。人家真正想说的是,虽然彼此不认识,但却希望把曲言欢,效仿采薇而食的隐士。”
侍女点点头,看来主人脑子还是清醒的。
“真是笑话!”
顾清欢突然冷漠笑着,自嘲说:“天南山的木青华,引动天象圣劫的气运之子,怎么可能会在乎你一个卑贱的风尘女子呢?”
侍女注意到,主人脸上的欣喜,此刻已经全然成为自卑,对着铜镜嘲笑镜中人。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姑娘。”她赶忙劝慰一句说。
“我想青华公子不是这个意思!以他的地位,倘若真介意我们的身份,是不会下名刺的,更不会给姑娘你写诗,还是空两句的邀约诗。”
“呵!”顾清欢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病态笑意,阴沉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心思深沉,就越是装作楚楚可人……”
“比如我!”
侍女:“……”
姑娘这是憋久了,心里多少有些病态。
眼珠一转,立即转移话题,说:“姑娘。我瞅着刚才那个送名刺的人竟有些眼熟!”
顾清欢回头,故作鹰视狼顾,冷声说:“你干脆直接说,是谁家的少爷,谁家的公子!”
“到底是瞒不过姑娘。”侍女致歉一礼说,“我看着隐约像是,前任秋官楚家的族人,因我在他的腰间瞥见,像是楚家的腰绶。”
“楚!”
顾清欢眼眸一颤,带着极深的恨意,倾城的脸蛋扭曲变形,一如她手中可怜的名刺,低声喊着:“木青华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侍女见主人终于起了兴趣,赶忙说,“咱们见一面,就什么都清楚了。我想,以青华上仙的道境,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
顾清欢略带怀疑地看向侍女,平时她可从没有这样积极,今日倒是撺掇起自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收了人家的金银。
当然,倒不是真怀疑侍女收了钱,这点忠诚她还是相信的。
那就只能是侍女自己也想见,想……顾清欢的目光落在岛外。
“你说的对。见一面就清楚,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多余的时间。”她提笔写下一封回信,并补上空白的两句。
“树树皆血色,山山泣落晖。牧者驱骥走,悲伶盼朝归。”
“送去吧,你亲自去。”顾清欢说。
侍女接过回信,一脸喜色地离开。“是。姑娘。奴婢马上就回来,您可千万要当心,白莲社的人居心不良。”
“知道了。”顾清欢不在意地挥挥手,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自怜,而是渴望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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