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温泉别院,坐落于京城西北四十里的山峦环抱之中。这里原是前朝一位闲散亲王的避暑庄园,后来收归皇室,如今被皇帝赐予了轩辕夜“养病”。时值深秋,山间层林尽染,红黄交织,别院白墙灰瓦掩映其间,清幽静谧,与京城内的喧嚣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别院的正堂悬挂着御笔亲题的“静养天和”匾额,笔力遒劲,寓意却微妙。轩辕夜负手站在匾额下,看着仆从们将简单的行李搬入院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凤清音则在侍女陪伴下,查看院中的药圃和准备改造成小药房的厢房。
“这里倒真是个好地方。”凤清音走到轩辕夜身边,轻声道,“远离尘嚣,山明水秀,于养病倒是相宜。”
轩辕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陛下体贴入微,连养病之处都选得如此‘恰如其分’。西山虽好,但距离京畿大营和枢密院快马也有半日路程,消息传递终究不便。”
“但温泉于王爷旧伤有益,也是事实。”凤清音温言道,目光扫过庭院中看似寻常洒扫、实则步履沉稳、眼神机警的仆役,“况且,陛下既将我们安置于此,‘关心’必然也是少不了的。” 她意指那些明显是宫中眼线的仆从。
轩辕夜自然明白,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便在这‘静养天和’之下,好好过一段清闲日子。张韬、陈池他们,都已安置妥当了?”
“嗯。张韬虽任兵部侍郎,但梁王的人看得紧,他主动请缨去整编今年退役的老兵档案,是个闲差,却也能接触到不少军中旧人脉络。陈池在户部,看似专司北境互市章程,实则被架空,他便沉下心来,借着整理历年边贸旧档,暗中梳理北境各族势力与物资流通的关窍,倒是颇有收获。他们二人,每隔旬日,会以探病或送药材为由,轮流前来。”凤清音低声汇报,这些都是通过可靠渠道暗中传递的消息。
轩辕夜点头:“让他们沉住气。陛下和梁王此刻正着力接手、消化北境留下的权力空白,暂时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这些‘已无威胁’的旧部。我们越显得无心世事,他们反而越安全。”
夜王府的核心力量,随着主人迁居别院,似乎一夜之间从京城权贵的视野中淡去。每日除了皇帝派来探视慰问的使者(有时是太医,有时是内监),再无重要人物踏足这西山别院。朝堂之上,关于北境驻军调整、粮饷分配的争论愈发激烈,梁王一派与支持夜王方略的将领、官员时有交锋,但这一切,仿佛都与别院内潜心“养病”的夫妇无关。
凤清音真的开始专心为轩辕夜调理身体。他多年征战,身上大小暗伤无数,尤其是龙城之战留下的箭创,虽未伤及根本,但在苦寒之地愈合不佳,遇天气变化时常隐痛。温泉配合针灸药浴,加上凤清音精心配制的药膳和内服汤剂,轩辕夜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眉宇间惯有的杀伐锐气也被山居的宁静柔和了几分。
除了医治调理,凤清音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别院后的药圃和她的“小医庐”上。她亲自带人整理土地,移栽从山中寻来的草药,甚至尝试培育一些北地带回的耐寒药种。青黛、白芷跟着她忙前忙后,别院中时常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偶尔,她也会允许附近山民中病情较重者前来求医,分文不取,只收些山野药材或农产作为谢礼。“仁心王妃”的名声,在这西山脚下悄然流传。
轩辕夜则似乎爱上了垂钓和看书。别院外有一处深潭,他常独坐潭边,一杆一线,消磨半日。书房里堆满了从王府带来的经史子集、兵法农书,他看得认真,有时也提笔写些批注心得,却再不涉及半点时政军务。他还让人寻了些果木苗,在别院一角开辟了个小果园,亲手栽种浇水,颇有几分寄情田园的模样。
这一切,自然都通过特殊渠道,源源不断地传入皇宫内苑。
御书房内,皇帝轩辕宏听着暗卫的例行禀报:“……夜王殿下每日或垂钓,或读书,或打理果木,神情平和,未见与外界有非常规联络。王妃娘娘则专注于医药之事,时常义诊山民,颇得当地百姓感激。张韬侍郎与陈池郎中曾各去探视一次,皆是公开递帖子,携带药材补品,停留不过一个时辰,所言不外乎病情与日常……”
皇帝放下朱笔,若有所思:“看来,朕这位皇弟,倒是真的想明白了,要学古人急流勇退,寄情山水了。”
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小心道:“陛下,夜王殿下此番立下不世之功,却能如此淡泊,实乃陛下教化之功,亦是社稷之福。”
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福祸相依,谁又说得准呢。他若能一直如此识趣,朕自然不会亏待他。太后那边,对王妃依旧称赞有加?”
“是。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心情舒畅,常赞王妃娘娘用心细致,比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懂得调理之道。前几日还赏赐了一卷亲手抄写的佛经给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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