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欢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将碗轻轻搁在桌上。她没有立刻起身,手指悄然探入袖中,触到那根桃木手链还在,心才稍稍安定。楼梯扶手上那道灰线的影子又浮现在脑海里。她闭了闭眼,在掌心虚画出安魂符的起手势,默念三遍“清净归位”。再睁眼时,目光已沉稳许多。
这房子看上去整洁明亮,可她清楚,表面干净,不代表内里无事。师父曾说过,越是富贵人家,执念越重。但她今天不想管这些。刚认亲就撞见异象,像有人来讨债似的。
正想着要不要回房检查法器是否受潮,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是佣人轻快的碎步,也不是父亲那种张扬有力的步伐。这脚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个男人站在客厅门口。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干练与沉静。他看向她时,眼角微微一弯,像是久别重逢的熟稔。
是沈凌琛。
他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手中拿着一个素色信封。目光先落在她空了的碗上。
“喝完了?”
“嗯。”
“妈炖的。你小时候最爱这个味道。”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可云清欢心头却猛地一颤。
她低头摩挲着碗沿:“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我知道。”他点头,“但味道会记得人。”
这句话简单至极,她鼻尖却忽然泛酸。
沈凌琛将信封推到她面前:“有件事,想单独跟你说。”
她没去碰信封。不是不信,而是本能地防备。她在道观长大,最忌讳别人随意给东西——给得多,便是交易;给得太好,往往另有所图。
她抬眼:“什么事?”
他没有打开信封,反而问道:“师父走之前,提过我吗?”
她一怔:“提过……他说你每年生日都会捐一笔钱。”
沈凌琛笑了:“他还说了别的。说你干的是正经事,不是跳大神骗香火。说你在地府有活要干,得花钱买材料。”
云清欢眨了眨眼:“你们……通电话了?”
“不止一次。”他从信封里取出一张黑色金属卡,轻轻放在她手边,“这不是零花钱,也不是信用卡。是我让人设的一个专户,叫‘业绩基金’。”
她没有伸手去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以后抓鬼要用的符纸、朱砂、引魂铃、镇魂钉,市面上买不到的,我们帮你找;价格不透明的,我们直接对接源头。每月五万自动到账,不限用途,不查发票。只要你还在做这份工作,这张卡就一直有效。”
空气静了一瞬。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师父说了。”他声音平稳,“还说你不爱收礼,觉得拿了钱就不纯粹。所以我没让你爸搞仪式,也没通过家里给,就一张卡。你想用就用,不用就放抽屉里。”
云清欢盯着那张卡,指尖慢慢收拢。
她曾设想过回家后的种种可能——被当成摆设,被当作怪胎,被供起来当吉祥物。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认真地对待她的“工作”,甚至为她专门设立账户。
她声音微颤:“你不怕我是骗子?不怕我拿这钱去买奶茶?”
沈凌琛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要真是骗子,能在山里待十八年?要真贪财,你师父早给你找个富商嫁了,还能轮得到我们沈家?”
她没忍住,嘴角扬了一下。
可眼泪比笑声来得更快。
她急忙低头假装擦袖子,结果越擦越多。最后索性不动了,任由一滴泪坠落,砸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一声。
沈凌琛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卡朝她那边又推了半寸。
“小妹。”他叫得很自然,仿佛已叫了许多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享福的。你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所以要保持距离。”
她沉默。
“但我想告诉你。”他顿了顿,“不管你是不是地府的人,不管你明天要去抓鬼还是上电视,你都是我妹妹。我不在乎你信不信鬼,我在乎你能不能安心做事。”
她抬起头,眼睛泛红。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闹?”她问得很轻。
“如果你胡闹能抓鬼救人,那我希望你闹得再大一点。”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什么,直接打我电话。号码在卡套背面。别跟家里客气,咱们不差这点钱,差的是你平安回来吃饭。”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直,步伐稳健。
云清欢仍坐在原位,一动未动。
她缓缓拿起那张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金属面冰凉,可她却觉得烫手。她从布袋里取出罗盘,轻轻放在桌上,又将卡置于罗盘旁。
罗盘指针原本指向正北,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她一怔。
再看时,指针已恢复平静。
她皱眉,伸手轻触卡面。
就在指尖触及金属的刹那,罗盘“咔”地一声转了九十度,直直指向那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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