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欢的脚步踩在山道碎石上,沙沙作响。她没回头,可耳朵一直竖着,听着身后有没有动静。直到走出半里地,雾气还缠在脚边,她才慢下步子,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枚铜铃。
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轻轻震了一下,像在回应她。
她刚松了口气,忽然听见后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踏得稳,是师父常走的调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转身就走。”她小声嘀咕,手指捏着铃铛边缘,没回头。
老道师父走到她身侧,拂尘搭在肩上,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青石台阶。“你走得挺利索,可肩膀一直是绷的。”
她抿嘴,“我想快点走完这段路。”
“为什么?怕自己反悔?”
“怕您看见我反悔。”
师父哼了一声,“你现在这副样子,跟当年我捡你回来时差不多。抱在怀里,睁着眼,一声不哭,就是死死抓着我的袖子。”
云清欢低头笑了下,“那会儿我多大?”
“满月没几天。裹你的布,现在就在你包袱里。”
她一愣,下意识按了按背上的包袱带子。
“所以啊,”师父看着前方渐开的山路,“回家不是换身份,是把丢了的东西拿回来。你不用学谁,也不用怕谁。”
她轻声问:“他们……真的找了我这么久?”
“沈家四个孩子,你是唯一不见的那个。你父亲沈振宏,外头都说他手段狠、脾气硬,可为了找你,三年里亲自飞了二十七趟国外,见一个算命先生就给一笔资助金。你母亲苏婉晴,以前连杀鱼都不敢看的人,为了打听线索,蹲过殡仪馆后门三个月。”
云清欢鼻子一酸,赶紧吸了口气,“那……哥哥姐姐们呢?”
“老大沈凌琛,三十不到掌管整个集团,开会时一句话能让股价涨五个点。但他每年生日都去孤儿院捐一笔钱,说‘万一那天是我妹妹被捡走的日子’。”
她眼眶热了,“他还记得我生日?”
“当然记得。你失踪那天是元宵节,家里灯全亮着,你妈亲手做的汤圆还没吃完,你就不见了。从那年起,每年元宵,沈家主宅门口都要挂一对红灯笼,说是守岁,其实是等你回来。”
云清欢咬住下唇。
“老二沈凌越,影帝,粉丝叫他‘越神’。他拍戏从不用替身,采访时敢当着镜头骂导演。可去年有记者问他最想合作的演员是谁,他说:‘我妹妹。只要她愿意演,我立刻退圈给她当助理。’”
“啊?”云清欢瞪大眼,“他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你总骑在他脖子上抢糖吃。他现在手腕上戴的玉镯,是你五岁那年送他的新年礼,摔裂了都舍不得换。”
她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老三沈凌泽,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做手术稳得像机器。可有一次值班,半夜听见儿科病房有小女孩喊‘哥哥’,他冲进去查房,结果发现是听错了。护士说他站在空床前站了十分钟,最后说了句‘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妹妹’。”
云清欢喉咙发紧。
“还有你姐姐沈凌薇,国际时装周常客,走哪儿都有保镖跟着。但她书房里藏着个旧铁盒,里面全是给你画的小裙子设计图,每张背面写着‘等妹妹长大穿’。”
风从山道吹过,卷起一点落叶,在她脚边打了个旋。
她低声说:“他们……一直在等我?”
“不是等,是找。”师父看着她,“你以为豪门不在乎孩子?错了。越是富贵人家,越怕骨肉分离。他们这些年没一天放下过。”
云清欢攥紧了罗盘,“可我……我会画画符、抓抓鬼,别的都不会。吃饭要扶筷子,衣服也不会挑,要是去了他们面前,说错话、做错事……”
“你觉得他们是想要个完美的大小姐?”师父打断她,“他们要的是你活着,是你能回家。”
她抬头。
“你大哥能签百亿合同,可他不会画安魂符;你二哥能拿影帝,可他分不清阴气阳气;你三哥能救活病人,可他镇不住饿鬼。你姐姐能设计高定礼服,可她看不懂罗盘指哪。”
师父点了点她的手腕,“你这一双手,能做的事,他们十个加起来也干不了。”
云清欢怔住。
“你回去不是去适应他们的世界,”师父声音沉了些,“是让他们认识你的世界。明白吗?”
她慢慢点头,指尖摩挲着罗盘边缘。
“而且——”师父忽然压低声音,“你真以为沈家这么干净?告诉你,你家老宅地下三层有个密室,供着一块百年桃木牌,每逢七月半自动渗血水。你妈每年都要请人做法事压一压。”
她猛地睁大眼,“真的?”
“骗你干嘛?你爸不信这些,可你妈信。她说‘女儿丢了,一定是冲撞了什么’。这些年请过的道士不下五十个,没一个看得出那块木头是镇魂桩。”
云清欢眼睛亮了,“那我去看看?”
“去啊。”师父嘴角微扬,“顺便收点辛苦费。就说‘此乃家传秘术,概不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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