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欢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手指仍停留在播放键上。刚才那段哼唱又响了一遍,从“只为你如花美眷”开始,到戛然而止的“良辰美景”结束。她盯着香炉底下那块青砖看了三秒,忽然转头对墨言说:“咱们得来一场真的。”
墨言正蹲在地上检查音响接口,闻言抬头:“什么?”
“不是拍视频,也不是演戏。”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是让柳眠真正谢幕一次。她等了几十年,不能靠我随便唱两句就草草了事。”
墨言合上设备盖子,坐直身子:“你是说,把整场《游园惊梦》重新演一遍?”
“对。”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七八条计划,“戏服、头饰、妆容、音乐、舞台——全都按民国时候的样子复原。她在台上没唱完,我们就得替她补上。”
墨言没说话,掏出手机翻起通讯录。
“你找谁?”她问。
“地府退休办。”他说,“有个老判官,生前是宫廷戏班的总管事,现在住在阴山养老院。他要是肯帮忙,至少能给我们画出一套准确的戏服图样。”
“你还真认识这种人?”她眼睛一亮。
“那是。”他点开一个备注为“王老爷子”的号码,“不过他脾气不好,上次我借《霓裳羽衣谱》,被骂得狗血淋头,说我瞎折腾。”
电话接通,传来沙哑的声音:“又是你?地府太子不干正事,天天往阳间跑,是不是想被降职?”
墨言赔笑:“王叔,这次是正经事。有个女鬼,春和班的旦角,死的时候嘴被堵住,戏没唱完,魂一直困在老宅。我想帮她完成心愿,您能不能讲讲当年的行头规矩?”
那边沉默两秒:“春和班?你说的是柳眠吧。”
云清欢立刻凑过来:“您认识她?”
“当然。”老头冷哼一声,“那天火灾,是我去收的魂。这姑娘临死都不肯走,嘴里含着半句词,手攥着戏单不放。我说带她走,她说‘还没谢幕’。我没办法,只能让她留下执念,等有人替她唱完。”
云清欢鼻子一酸。
“所以您知道那场戏该怎么还原?”她急切地问。
“服装尺寸、头面搭配、身段走位,我都记得。”老头顿了顿,“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请真正的昆曲班子来演,不能拿个喇叭放录音糊弄人。她是角儿,不是街头卖唱的。”
“我们不会糊弄。”云清欢握紧手机,“我会亲自唱。”
“你?”老头冷笑,“你嗓子行吗?昆曲讲究字正腔圆,气息连贯,你一句都撑不住。”
“我可以练。”
“练三个月也不够。”老头说完就要挂电话。
墨言赶紧拦住:“王叔,您先别挂!我们只想请您提供一份详细的戏服参考,别的不用您操心。”
老头叹了口气:“行吧。明早我把资料发给你。记住,肩绣缠枝花,裙摆压银线,头戴点翠凤冠,少一样都不行。”
电话挂断。
云清欢松了口气。她转头看见墨言已经在群里发出消息,标题是【紧急求助:昆曲服装还原】。
“你加了多少人?”她问。
“整个地府文化部。”他头也不抬,“还有几个民间非遗保护组的人。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前会有回复。”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陈砚之教授的名字,拨了过去。
教授接得很快:“这么晚打电话,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女鬼闹了?”
“没有闹。”她说,“我想做一套民国时期的昆曲戏服,复刻春和班柳眠的那一款。您知道谁会做吗?”
“苏州周家。”教授直接报了个地址,“周阿婆八十二了,一辈子缝戏服,故宫的展品都是她修的。但她有规矩——不接急单,不改设计,不做拍照用的假道具。”
“这不是道具。”云清欢认真道,“是给人‘送终’用的。”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你说明天我去趟苏州,当面跟她说。”
“谢谢您!”
“别谢我。”教授语气严肃,“你要敢拿这事炒作,我第一个举报你。”
挂了电话,她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笔记,开始列时间表。
“明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借用主厅。”她自言自语,“后天拿到图纸,大后天寄去苏州。最快三天回来,加上调试时间……大概一周内能完成。”
墨言插上U盘试音,笛声刚响起,音箱“啪”一声断电。
“电路不行。”他皱眉,“这地方电线太旧,功率一大就跳闸。得加稳压器,还得单独拉一条线。”
“那就拉。”她说,“我去跟剧组申请临时用电。”
她拎起包就走,墨言一把拉住:“现在去?都十点了。”
“越晚越好。”她回头一笑,“副导演这时候肯定在剪片子,脑子最清楚。”
剧组办公室灯还亮着。
她敲门进去,副导演正揉着眼睛看回放。
“云小姐?这么晚有事?”
她把照片放在桌上——是柳眠在春和班合影里的那一张,又从包里倒出一小撮香炉里的灰,摊在白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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