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马车拐进一条僻静胡同,最终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
门楣上“岁府”二字鎏金闪闪,门口两尊石狮子瞪着铜铃大眼,倒有几分唬人的气派。
吴德忙不迭掀开车帘:
“老太爷,老太太,大小姐,到了!”
岁无忧率先跳下马车,仰着头看向牌匾。
后面马车里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将岁老汉和岁老太搀扶着下车。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群绫罗绸缎的男男女女涌出来。
为首的锦袍中年男人快步上前,脸上堆着挤不住的笑,旋即又变成哽咽:
“爹!娘!孩儿不孝,让您们受苦了!”
岁老太一瞅见他,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景行……真是你?”
岁景行“噗通”跪在二老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是孩儿!孩儿不孝!这些年让爹娘牵肠挂肚,是孩儿不是人!”
岁老汉扶起他,上下打量着,眼圈也红了:
“景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岁无忧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瞧着这出父子相认的戏码,心里像揣了块冰。
正看着,一个蓝衣少女走上前,眉眼弯弯带笑,对着她福了一礼,声音脆生生的:
“长乐见过无忧姐姐。”
岁无忧愣了愣。
这少女瞧着和自己年岁相仿,满身贵气却没半分骄纵,眼里的善意倒像是真的。
她身边站着位妇人,气质雍容,姿容绝丽,眉眼间带着暖意,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岁无忧心中嘀咕。
这两位,大概就是她那个便宜爹如今的妻女。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又从岁景行身后钻出来个穿水红衣裙的妇人,身段娇媚,眼角带俏。
她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穿着比画上还精致的绸缎衣裳,下巴抬得老高,眼里满是倨傲。
岁无忧心里暗自嗤笑。
这渣爹倒是好福气,娇妻美妾,儿女成群。
那娇媚妇人扶着岁景行的胳膊,声音柔得发腻:
“老爷,这便是父亲母亲?”
岁无忧听得牙酸,翻了个白眼怼道:
“你瞎呀?没瞧见他跪着喊爹娘?明知故问,难不成他连自己爹娘都认不得?”
她打第一眼就瞧这妇人不顺眼,浑身透着股刻意的做作。
岁景行脸上的笑僵了,嘴角抽了抽,再抬眼时眼眶已泛红,对着岁无忧哽咽道:
“你……你便是无忧儿?我的乖女儿,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啊……”
说着就张开胳膊要抱。
岁无忧像躲瘟神似的往后跳了半步,伸手拦住他,脸冷得像结了冰:
“得了吧,要哭去我娘坟前哭。我还没死呢,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不嫌晦气?”
岁景行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岁娇娇不乐意了,娇俏的脸上露出不满,跺着脚道: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父亲?父亲当初是受了伤才会忘了前程往事,你不该怨他的。”
岁无忧挑眉瞥向她:
“你又是哪根葱?”
岁娇娇挺了挺胸,一脸傲气:
“我是岁家二小姐!”
岁景行的后院,岁无忧早在路上就从吴德嘴里套了个七七八八。
她闻言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尖,字字清晰地扎过去:
“一个庶出的贱妾之女,也配来教训我这个正牌嫡女?”
这话不偏不倚,正像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那娇媚妇人脸上。
她脸色“唰”地褪尽血色,捂着胸口晃了晃,眼圈一红就往岁景行身上靠:
“老爷……”
岁景行刚想发作,温时宜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
“老爷,父亲母亲和无忧远道而来,路上着实辛苦了。外面风大,先请他们进屋吧。”
她又看向岁无忧,语气温和:
“无忧一路辛苦,有什么话,咱们进屋慢慢说。”
岁老汉也连忙拉了拉岁无忧的胳膊:
“是啊,无忧,咱先进屋,先进屋。”
岁无忧没再吭声,扶着岁老太往里走。
经过那娇媚妇人身边时,眼神冷冷一扫,看得对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进了正厅,雕梁画栋倒有几分气派。
分宾主坐下,丫鬟奉上热腾腾的茶,雾气袅袅中,岁景行刚要找些话头缓和气氛。
岁无忧忽然从背上的粗布包裹里掏出个黑沉沉的木牌,“啪”地放在手边的茶几上。
竟是块牌位,上面用朱砂写着“先妻宋氏之位”。
“我娘的牌位,该放哪?”
她抬眼看向岁景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既然接我们来京城,总该让她也认认门,往后也好受些香火。”
这话一出,厅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岁景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指攥着茶盏,指节都泛了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头早把岁无忧骂了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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