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动作优雅，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和良好的教养。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汤底咕嘟的声音和细微的咀嚼声，气氛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直到他将筷子放下，接过苏盛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和嘴角，表示用毕。

“陛下可还用些？”苏盛试探着问。

“够了。”卫褚淡淡道，目光这才重新落到一直垂首恭立的沈安安身上。

“这锅子，确实有些巧思。”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药膳入味而不显苦涩，食材鲜嫩，汤底醇厚，于病后调养或食欲不振时，颇为适宜。”

这算是……夸奖？沈安安连忙躬身：“陛下谬赞，不过是些粗浅之物，能入陛下之口，是臣妾的荣幸。”

卫褚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问道：“你平日……在宫中，便常食此物？”

沈安安心里一紧，谨慎答道：“回陛下，臣妾病中无力，脾胃虚弱，御膳房的膳食虽精致，却难免油腻。便让小厨房琢磨了这清淡的锅子，偶尔食用，便于克化。”

她绝口不提自己偷偷加麻加辣的事情。

卫褚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沈安安以为这次送膳任务即将结束，准备告退的时候，他却忽然又开口，声音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

“朕听闻，你病中……曾梦魇惊惧，胡言乱语？”

沈安安的心猛地一跳。

“回陛下……臣妾……臣妾当时深陷梦魇，神智昏聩，只觉得有无边黑暗和恐惧袭来，仿佛……仿佛有恶鬼缠身，具体说了什么胡话，臣妾……臣妾实在记不清了……”

她抬起眼，眼中泛着些许生理性的水光，带着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看向卫褚：

“陛下……臣妾当时……可是说了什么大不敬的糊涂话？若……若真有，臣妾万死……”

卫褚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水光，看进她灵魂深处。

良久，卫褚才缓缓移开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

“无甚要紧，不过是些呓语罢了。”

沈安安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原地，但后背的凉意却久久不散。

“是……谢陛下体恤。”她声音微哑。

“你好生将养，退下吧。”卫褚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榻上的书，似乎不再想多言。

“臣妾告退。”沈安安如蒙大赦，恭敬地退下。

直到走出养心殿很远，被外面微凉的风一吹，沈安安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腿一软，差点栽倒，幸好采莲及时扶住了她。

“小主！”采莲担忧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沈安安靠在采莲身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叮——目标人物‘卫褚’对宿主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98。】

真是奇怪，这好感度怎么一直涨得莫名其妙的。

沈安安在心里想着。

回到秋水居，沈安安瘫在暖榻上，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采莲贴心地点了安神香，又给她倒了杯温热的压惊茶。

“小主，您喝点茶，定定神。”采莲将茶杯递给她，脸上带着心疼和后怕，“方才在养心殿，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沈安安接过茶杯，指尖还有些冰凉。她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幽幽叹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必须尽快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无论是地位，还是心性。绝不能永远这样被动地、提心吊胆地应对。

第二日，沈安安用过早膳，感觉精神头十足。

她站在院子中央，深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香的空气，然后开始……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简化版。

伸展运动，扩胸运动，踢腿运动……动作有些生疏，但大致框架还在。

她不敢做得太夸张，幅度放小，速度放慢，看起来倒像是在打一套舒缓又奇怪的拳法。

采荷和采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主这又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新的养生法子吗？

“小主，您……您这是？”采荷忍不住问道。

沈安安一边做着体转运动，一边面不改色地胡诌：“哦，这是……是我以前在老家时，跟一个游方郎中学的‘五禽戏’，说是能舒筋活络，强身健体。”

采荷和采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小主懂得可真多！

沈安安做完一套操，感觉微微出了层薄汗，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她正准备回屋歇歇，院门外就传来了苏盛那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瑾才人安好！”

沈安安转身，只见苏盛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身后没带其他人。

“苏公公？”沈安安有些讶异，这刚请完安没多久，他怎么又来了？

苏盛上前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喜气：“才人，陛下口谕，请您午时前往养心殿，陪陛下共用午膳。”

又去养心殿用膳？沈安安心里嘀咕。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显露，连忙应道：“是，臣妾领旨。”

苏盛传完口谕，却不急着走，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提点意味道：“才人，陛下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您……好好准备。”

沈安安心中微动，点头道：“多谢公公提点。”

送走苏盛，沈安安看着时辰还早，便不急着打扮，先回屋看了会儿书，又逗弄了一下窗台上新摆的几盆花草。

快到午时，她才不紧不慢地让采莲帮她重新梳妆。依旧是一身素雅得体的宫装，略施粉黛，既不失礼，也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来到养心殿，通传后，小乐子引着她进了殿内。

“才人请稍候，陛下还在前朝议事，尚未回来。”小乐子恭敬地说道。

“无妨。”沈安安点点头，在苏盛的指引下，在次间暖阁的绣墩上坐下等候。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角落鎏金兽耳炉里飘出的淡淡龙涎香。

沈安安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坐着，心里却在琢磨皇帝今天特意召她来用午膳，还让苏盛特意提点心情不错，到底所为何事？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和宫人问安的声音。

是皇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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