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舀上来,月光映在桶里晃着。司徒南阳把最后一摞碗放进灶台边的木盆,擦了擦手走出来。
傅诗淇坐在堂屋的小桌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几块碎银和铜板。她数了一遍,又数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她低声说,“卖了三十五斤青菜,一斤两个铜板,该有七十个才对。怎么少了八个?”
司徒峰峻正趴在门槛上玩石子,听见声音扭头问:“娘,咋了?”
“账对不上。”她指着地上摊开的纸,“今天收的钱和记的数差了一截。”
“我帮你算。”他立刻爬起来,光脚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你?”傅诗淇挑眉,“你会算数?”
“我会!”他挺胸,“林先生教过加减,我还背了九九歌!不信你考我!”
傅诗淇看他那股认真劲儿,忍不住笑了一下:“好,那你告诉我,六七是多少?”
“四十二!”他脱口而出。
“**呢?”
“七十二!”
傅诗淇点点头,把账本推过去:“那你来,一笔一笔核。”
司徒峰峻接过笔,没蘸墨,直接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纸上划拉起来。他一边念一边算:“早上张婆子买了五斤,十个铜板;李家媳妇三斤,六个;王大妞两斤半……”
他嘴里不停,手指比鸡啄米还快,转眼就列了一排数字。
傅诗淇看得发愣。这小子平日吵吵闹闹,没想到心这么细。
“等等。”她突然伸手拦住,“你说王大妞买了两斤半?我记得她拿了三斤。”
“她开始拿三斤,后来秤杆翘了,说只买两斤半。”司徒峰峻头也不抬,“你还退了她一个铜板。”
傅诗淇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是退了一个!”
她赶紧改账。这一改,前面差的八个铜板立刻补上了三个。
“还有五个哪去了?”她嘀咕。
司徒峰峻继续往下念:“中午赵老二买了八斤,十六个铜板,但他给的是一个碎银角子,你找了他四个铜板。”
“对。”
“后来钱掌柜路过,说要尝尝鲜,你送了他半斤,没收钱。”
“这也记了。”
“最后收摊时,有个穿灰袍的大哥多给了两个铜板,说是图个吉利。”他抬头看她,“你顺手塞进袖袋了,忘了记。”
傅诗淇猛地掀开袖子,果然摸出两个铜板。
她瞪大眼:“你还记得这个?”
“他给的时候踩到了你的影子。”司徒峰峻咧嘴一笑,“我刚好在看你脚边的影子,看见他跨过去,然后掏钱。”
傅诗淇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孩子脑子转得比算盘还快。
账一核完,总数正好对上。
她松了口气,把银钱重新包好,塞进腰间暗袋。
“行啊你。”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娘卖菜,你跟着记账行不行?”
“行!”他跳起来,“我可以天天去!还能帮你吆喝!‘新鲜青菜,不打药,吃了不肚疼’!”
“打住。”傅诗淇摆手,“后半句别喊,听着像咒人。”
“那我说‘吃了长得壮,赛过小牛犊’!”
“也别。”她笑出声,“太吵。”
司徒夕颜一直缩在角落的小被窝里,这时探出头:“我也要帮娘记账!”
“你?”司徒峰峻回头,“你连字都不识几个。”
“我能数数!”她鼓起脸,“一、二、三、四、五……”
“五后面呢?”
“六、七、八……九十九、一百!”她一口气喊完,抱着布老虎得意地晃。
傅诗淇笑着摇头:“你先学会写自己名字再说。”
“我现在就能写!”她爬起来,跑到桌边,抓起笔就往纸上画,“司——徒——夕——颜——”
歪歪扭扭四个字,最后一个“颜”字尾巴拖得老长,像条蚯蚓。
司徒峰峻凑过去一看,哈哈大笑:“你这写的啥?像灶灰抹的!”
“我写得好!”她急了,“娘你看!”
傅诗淇拿起纸看了看:“嗯,有进步。下次把‘夕’字下面那一撇往上提一点。”
“哦。”她乖乖点头,又趴回去画。
司徒南阳站在门口看了半天,这时走过来,低声问:“娘,明天还去集市?”
“去。”她说,“菜地这批摘完了,还得补新苗。”
“那我带他们。”他说,“你忙别的。”
“你能照看俩?”她问。
“能。”他点头,“我带过他们躲雨,也带他们找过柴火。”
“上次你带他们捡栗子,结果全卡在树洞出不来。”她提醒。
“那是意外。”他脸微红,“这次不会了。”
“行。”她站起身,“明早我做饭,你们吃完一起走。”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狗叫。
紧接着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谁?”傅诗淇警觉地看向门口。
门帘被人掀开,孙大嫂探进头来,手里拎着个竹篮:“还没睡呐?我刚蒸了枣糕,给你们送点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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