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刺破铅灰色云层，在暴雨洗刷过的废墟上涂抹出湿漉漉的微光。

信号塔的残骸如同折断的巨人手指，斜插在泥泞中，裸露的钢筋扭曲狰狞。围墙内外，战斗的痕迹新鲜而凌乱：焦黑的弹坑，尚未凝固的血洼，以及几具姿态各异的尸体——有参赛者，也有那种皮肤下透着金属冷光的“东西”。空气里硝烟、血腥和一种奇怪的臭氧味混合，压过了雨后草木的清气。

江辰半跪在一处断墙后，用沾湿的布条擦拭着AK-47枪管上凝结的水珠和血污，目光却越过残垣，死死锁住那片寂静得过分的地下设施入口。

陈明躺在他旁边，胸口包扎的绷带渗出些许暗红，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老三不知从哪个角落摸了回来，嘴里骂骂咧咧，手里却多了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和一小罐不知名的药膏。

“塔顶上就俩瘪三，放了把火就尿裤子似的跑了，白瞎老子一个燃烧瓶。”老三啐了一口，把弹匣扔给江辰：“不过东边围墙那儿可热闹了，好几拨人在啃墙皮呢，估计也是冲着‘钥匙’的传闻来的。”

江辰接过弹匣，咔哒一声装上，动作流畅：“污水处理厂那边有什么动静？”

“动静？尸横遍野算不算？”老三脸上惯有的痞笑收敛了些：“那铁皮蜥蜴好像不止一头，还有别的玩意儿。有几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想摸进去捡漏，结果……啧。”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了，他顿了顿，看向江辰，难得正经地问：“我说，你真信那纸条？信那个……半人半机器的玩意儿？”

江辰的手指在冰冷的枪身上摩挲了一下。信？不信？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机械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还有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太多矛盾和疑问。但那张纸条上的字迹，那个只有他们两人懂的暗号手势，又做不得假。

“‘影’救过我很多次。”江辰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最后一次，他认为自己必死，让我带着硬盘先走……”他顿了顿：“现在看来，那遗体未必是他的。‘方舟’有这种技术，弄个替身或者让他处于假死状态，都有可能。”

“可他变成那副鬼样子……”陈明虚弱地插话，眼中带着不忍。

“所以更要去信号塔下面看看。”江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隐蔽而有些僵硬的手臂：“纸条上说‘带着钥匙来找我’，说明他认为‘钥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而‘不要相信任何方舟的人’，是在警告我们，这座岛上，除了明面上的参赛者，还有隐藏的、代表着‘方舟’意志的力量在活动。那些人，可能就是规则的维护者、实验的观察者，甚至是……清理者。”

“那控制室里的白大褂和那些实验体……”陈明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失控的实验项目，也可能是‘方舟’内部不同派系的产物。但无论如何，对我们都是致命的威胁。”江辰检查了一下剩余装备：两个步枪弹匣，手枪子弹十来发，一把战术匕首，急救包已经消耗大半，还有从“屠夫”那里得来的U盘和纸条，以及“影”最后塞给他的小型投影仪。

他把投影仪拿出来，按下开关。微弱的蓝光投射出一幅精细的全息岛屿地图，比例尺远比他们之前找到的任何地图都要详尽。岛屿被划分成数十个网格，大部分标注着代号和危险等级。

而在地图中心偏北的一片深红色区域，一个金色的钥匙符号不断闪烁，旁边标注着：【主控枢纽 - 钥匙协议封存处 - 极端危险】。而在他们现在所在的信号塔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绿色光标在闪烁，旁边有一行小字：【临时安全协议激活 - 有效期剩余 02:17:33】。

“看，这就是他为我们争取的时间。”江辰指着那倒计时：“两小时十七分。他用自己的方式，暂时干扰或屏蔽了这个区域的部分监控和防御，给了我们一个窗口期。”

“代价呢？”老三问。

江辰沉默了一下，投影仪的光芒映在他眼底：“恐怕就是他自身的融合度进一步加深，或者……更糟。”

时间紧迫。三人不再犹豫，按照“影”地图指示的、相对隐蔽的排水管道入口潜去。管道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不仅潮湿泥泞，许多地方还堆积着不知名的粘稠废弃物，散发出刺鼻的化学气味。

更麻烦的是，管道内壁附着着一些散发微弱荧光的苔藓状生物，触摸上去有种诡异的滑腻感，陈明不小心蹭到一些，手臂皮肤立刻传来灼痛和麻痹感。

“小心这些‘发光苔’，可能有毒或带腐蚀性。”江辰提醒道，用匕首小心刮掉沾染上的部分。

管道曲折向下，环境越发压抑。除了他们的喘息和踩水声，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地下水流动的轰鸣。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人工光源，以及更加清晰的、机器运行的嗡鸣声。

出口在一个大型过滤池的检修平台下方，位置隐蔽。江辰先探头观察，过滤池所在的空间异常宽阔，堪比一个室内篮球场，但此刻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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