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好饺子，李立远收拾鱼，刘淑芳剁鸡，两个锅都用上了，大锅炖鱼，小锅炖鸡。北屋的地炉子也没有闲着，装上一壶水在上面烧着。

刘淑芳这才想起来，对联还没贴呢，她想打点儿浆糊准备贴春联，刘淑平骑着自行车来了，他看见光秃秃的大门和房门，心里还暗怪老婆多事，妹妹哪里就不懂得规矩了？看这春联不是没贴吗？

“哥，你咋来了？”刘淑芳看见刘淑平还挺惊讶的。

刘淑平笑着说，“没啥事，就随便逛逛，你在做什么呢？”

刘淑芳笑着说，“这不是才包完饺子，炖上了鸡和鱼，正准备熬一点儿浆糊，你没看我家这春联还没贴呢吗？”

刘淑平一拍脑门，“难怪你大嫂催着我来这一趟，看起来你是真不懂啊！你家孩子爸刚走不到一年，你家今年不能贴春联。”

刘淑芳愣了一下，恍然道，“还有这个说道呢？可是为啥街道和武装部都给我家送春联了？”

刘淑平觉得他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精还是傻，没办法，只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解释，“人家不讲究这些，再说人家那也不是专门给你一家准备的慰问品，谁能想得那么周到？人家可以给，你可以不用嘛。”

刘淑平也没有进屋，说完事情就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刘淑芳展开春联看看，上面并没有什么年份生肖的用词，她就用报纸卷成一卷，放到衣柜顶上去了，留着明年再用。

李丽娜看见了，就问，“妈妈，你咋把春联搁起来了？不贴了吗？”

刘淑芳略显尴尬地说，“你大舅刚才来提醒我，你爸才走不到一年，咱家今年不宜贴春联。”

李立远也听到了她的话，跟妹妹对视一眼，“我们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幸亏大舅来提醒咱们。”

几人陷入了沉默，喜庆的气氛被冲淡了。

“妈妈，那鞭炮还能放吗？”李立恒突然问。

“我也不知道啊。”刘淑芳是真不懂这些，“好像也不能了吧？”

“啊？那怎么办呀？咱们买了那老些呢！”李丽娜说。

“没事，用一块塑料布包严实了，塞一个大坛子里，放到耳房去，咱们明年再放。”李立远说。

“行吧，也只能这样了。”刘淑芳抱歉地看着三个孩子说，“都怪妈妈没想到这些。”

“哎呀，那我们的红套帽和我的红衣服还能不能穿啊？”李丽娜又问道。”

刘淑芳说，“这些没事，过了百日就可以穿用了。”

“那些规矩都是对故人表达的一种尊重和怀念。”刘淑芳打破沉闷的空气说，“但是，我们生活得好，我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养家；你们好好学习、努力成长为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就是对你们父亲最好的尊重和怀念。”

李家老宅那边，李铁柱下午到单位晃了一圈，没啥事就下班回家了。他刚到家，就看见左大妮正指挥着李洪江贴春联呢，他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一把扯掉已经贴好的一侧春联，团吧团吧扔在地上，对小儿子低吼，“你给我住手！你二哥才走不到一年，咱们家怎么能贴春联呢？！”

李洪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对联撕成两半，他困惑地回头看左大妮，左大妮嗫喏着说，“我忘了这茬。”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哎呀，她都忘了，那刘淑芳家也没个老人，肯定不知道这个规矩。不行，我得去她家看看，趁机教训教训那个不孝的东西！

左大妮放下小扫帚，回屋拿起围巾就往外走。

“哎！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干啥去啊？饺子不包了啊？”李铁柱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们先整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左大妮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刘淑平刚走到第二小学大门口，就看见一个老太太风风火火连跑带颠地迎面过来，他定睛一看，那不是妹妹的婆婆左大妮吗？看她去的方向，不会是去妹妹家吧？他转念一想，那老太婆怕不是又去妹妹家找茬的吧？

刘淑平跳下自行车，调转车头，慢慢跟在后面。

左大妮紧走慢跑地来到刘淑芳家大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只见门框光秃秃的，并没有贴春联。这令她十分失望，这她还怎么找茬了？

这时候她看见李立远搬着一个大坛子从屋里出来，去了耳房。她连忙蹲下身子，躲在院门外，透过篱笆缝隙往里面偷看。

过了一会儿，李立远空着手从耳房里面出来了，一进屋，就听见刘淑芳的声音，“放好了？安全吗？”

“放心吧，绝对安全，我放在西北角了，上面还放了一个装咸菜的小坛子。”

左大妮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一只小手抓挠着似的，她觉得那个坛子里没准藏着什么宝贝，可惜她现在不能进去瞧瞧。

她还记得她此行的目的，她不相信刘淑芳懂得那些规矩，就连她都忘记了，如果不是老头子回来得及时，她家就得被街坊邻居看笑话了……

她觉得刘淑芳是还没有来得及贴春联呢，那就再等等，到时候好啪啪打脸，想想都痛快！左大妮不顾蹲得发麻的双脚，兴奋得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刘淑平看左大妮蹲在妹妹家院门外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就拐到前面的胡同里监视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左大妮还蹲在那里。

刘淑平冻得直跺脚，还引起旁边人家的注意，人家已经出来看他三次了。

刘淑平不好意思再站在人家院子外面了，这大过年的再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他推着自行车走出胡同，就看见戴雅洁骑着自行车从南面过来了。

刘淑平连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问道，“你咋来了？”

戴雅洁不明所以，正想说话，只见刘淑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指了指刘淑芳家大门的方向，又指了指他刚才藏身的胡同。

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胡同，戴雅洁才问道，“这什么情况？我就让你给传个话，咋还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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