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敲在自习室的玻璃窗上,兰梦绾对着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皱了皱眉。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三道辅助线,思路还是像被冻住的河面,纹丝不动。她抬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窗外的雪已经下得密了,操场的跑道被染成一片白,像谁铺了块没绣完的素布。
“卡住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被冷空气滤过的清冽。兰梦绾回头时,张廷硕正站在她的座位旁,灰色围巾绕了两圈,鼻尖冻得发红,手里捏着两罐热牛奶,罐身凝着薄薄的白汽。
“刚考完模考就来刷题,你是铁打的啊?”他把牛奶放在她桌角,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试卷上,“最后这道解析几何,我们班正确率不到三成。”
兰梦绾拆开牛奶的拉环,温热的甜香漫出来,她吸了口热饮,才发现手指冻得有点僵。“数学老师说这道题跟去年高考压轴题题型像,让我们务必弄懂。”她戳着草稿纸上的辅助线,“但我总觉得哪里绕不过来。”
张廷硕拿起她的铅笔,在第三道辅助线旁添了个小小的直角符号。“你看这里,”他的指尖点在试卷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把坐标系转四十五度,用参数方程试试。你上次画裙子的褶皱时,不就喜欢用这种倾斜角度找线条感吗?”
兰梦绾愣了愣。她盯着那个直角符号看了两秒,忽然像打通了堵塞的河道,思路顺着笔尖流淌开来。她低头飞快地演算,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张廷硕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牛奶,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的雪,睫毛上沾着的碎雪慢慢化成小水珠,像落了颗透明的星。
等她把最后一个答案写在答题卡上时,自习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挂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半,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兰梦绾把试卷推给他看,眼里带着点期待的亮:“这样对吗?”
张廷硕逐行看着,指尖在“√”的位置顿了顿,忽然笑了:“步骤比标准答案还简洁。看来设计稿没白画,对线条的敏感度就是不一样。”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本,翻开到某一页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易错题型,里面有几道跟这个类似,用你画设计图的思路去理解,可能更容易记住。”
本子上的字迹是他惯有的工整,每道题旁都画了小小的示意图,有的像展开的裙摆,有的像折叠的衣领。兰梦绾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看见角落里画着个简笔画小人,穿着鱼尾裙站在坐标系里,裙摆上标着“θ=π/4”,旁边写着“兰设计师的数学魔法”。
她的脸颊忽然有点热,把本子往回翻了翻,假装没看见那个小人。“你什么时候整理的?”
“上周末考结束后。”张廷硕把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知道你数学薄弱,特意跟我们班数学课代表借了错题集。”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也说,用空间想象力解几何题,你肯定比我们都强。”
兰梦绾想起高二那年,他也是这样拿着错题集追在她身后,说“这道题的辅助线像你画的裙撑骨架”。那时的阳光总落在他的白衬衫上,把字迹照得透亮,不像现在,冬夜的灯光昏黄,却把他眼里的光衬得更亮了。
“对了,你的模考成绩……”兰梦绾犹豫着开口。上次在A大听课时,他提过金融系对高考分数要求很高,光是模考排名就得稳住年级前十。
“还行,”他轻描淡写地说,“比上次进步了两名。”他指了指她的试卷,“你呢?设计专业的文化课分数线不低吧?”
“老师说至少得过一本线五十分。”兰梦绾把试卷叠起来,“这次模考语文和英语还行,就是数学拖了后腿。”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速写本,“给你看个东西。”
本子翻开的页面上,画着件男士大衣的草图。深灰色的面料,袖口和口袋边缘绣着细小的雪花纹,领口处有圈可拆卸的毛领,旁边标注着“适合身高190cm,肩宽48cm”。
“上次在A大展厅看的西装,给了我点灵感。”兰梦绾的指尖划过那些雪花刺绣,“冬天穿大衣总觉得太笨重,加了点收腰设计,毛领用可拆卸的,方便搭配。”
张廷硕的目光落在“肩宽48cm”的标注上,耳尖悄悄红了。他记得自己上次体检时,护士报的肩宽就是48cm,她居然连这个都记下了。“雪花绣……”他指着那些纹路,“是用你上次泡的桂花染的线吗?”
“嗯,”兰梦绾点点头,“试了好几次才调出这个灰度,既像雪又带点桂花的暖黄。”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把本子合上一半,“还没画完,就是个草稿。”
“已经很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比我妈给我买的那些西装好看多了。”他想起张阿姨上个月硬塞给他的深蓝色西装,袖口紧得像绑了绷带,穿一次就被他扔进了衣柜最底层。
自习室的管理员来关灯时,雪已经停了。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走廊里,脚步声被雪吸走了大半,只剩下鞋底碾过碎冰的轻响。张廷硕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布袋,递给她时布袋还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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