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日,校园里的银杏叶开始往地上落。小砚踩着满地碎金似的叶子跑,怀里抱着块刚打磨好的槐木板,上面刻着半只鲸鱼——另一半要等念念来补刻,这是他们跟林深学的“工作”。
“妹妹慢点儿!”他拐过教学楼时,差点撞上张廷硕手里的木箱。箱子里装着新到的工具,最上层露出张折叠的牛皮纸,边角印着林场的地址,是林深寄来的。
“爸爸,这是什么?”念念举着片银杏叶跑过来,叶子边缘被她用刻刀剜了个小洞,正好能套在木马的耳朵上。
张廷硕把牛皮纸展开,里面是张手绘的地图,画着从学校到林场的路线,沿途的每棵银杏树都被圈出来,旁边标着“十月结果”“可做书签”。最末尾画着艘小木船,船帆上刻着鲸鱼的轮廓,旁边写着行字:“霜降前,可乘船来。”
“林深叔叔要接我们去林场吗?”小砚的手指在船帆上戳了又戳,木牌上的鲸鱼尾巴被他刻得更翘了些。
兰梦绾走过来时,正看见父子仨围着地图笑。她刚从办公室出来,教案里夹着片银杏叶——是今早打扫卫生时,在老槐树下捡的,叶梗处还留着个细小的刻痕,像极了林深当年画鲸鱼时总爱加的小浪花。
“苏晚说林场的银杏都黄透了,”她把银杏叶夹进地图的折缝里,“林深在河边造了艘木船,说要带孩子们去看水里的倒影。”
这话让小砚突然想起什么,拽着念念往木工坊跑。不多时,两个孩子抬着块木板出来,上面歪歪扭扭拼出“鲸号”两个字,笔画间还嵌着几片银杏叶。“林深叔叔说船要有名字,”小砚喘着气,鼻尖沾了木屑,“就像鲸鱼要有大海。”
张廷硕笑着接过木板,往船名旁边补刻了道波浪纹。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落在他手上,让兰梦绾想起高三那年的秋分,他也是这样,在槐树下帮林深扶着木料,看林深用刻刀在木板上凿出第一只鲸鱼的眼睛。那时的银杏叶也这样落,落在他们仨的校服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孩子们总往木工坊跑。小砚学着给木船刻锚链,刻坏了三块木板,最后在张廷硕的指导下,把锚链刻成了银杏叶的形状;念念握不动刻刀,就把捡来的银杏果埋在老槐树根下,说要种出会结鲸鱼的树。
兰梦绾有时会坐在秋千上看他们忙。秋千架上的银杏叶早就枯了,却被小砚用麻绳捆得牢牢的,说“这样风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去年的声音”。她摸着座椅背面的鲸鱼糖纸,糖纸已经被晒得发脆,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亮闪闪——就像林深留在照片里的笑,总在不经意间晃动人的眼睛。
霜降前一天,苏晚又来了。她带来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四枚木牌,每枚都刻着名字,背面是同一只鲸鱼,正衔着片银杏叶往远处游。“林深说船准备好了,”她把木牌分给他们,“明天一早,在河码头等。”
那天夜里,小砚把自己刻的半只鲸鱼和念念补的另一半拼在一起,塞进背包。念念则把银铃从木马上解下来,挂在包带上,说“这样林深叔叔在码头就能听见我们来了”。
兰梦绾躺在床上翻地图,张廷硕凑过来,用铅笔在鲸鱼船帆旁画了个小小的家。“他总说鲸有归处,”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河流,“其实我们往哪走,哪就是归处。”
窗外的老槐树在风里轻摇,落下最后几片迟暮的叶子。月光透过枝桠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的银杏林里,像撒了一路的灯,正照着那艘名叫“鲸号”的船,慢慢驶向有回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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