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漫过A大的围墙时,老槐树下的石凳已经被清扫干净。兰梦绾蹲在地上,用卷尺量着树干到石凳的距离,铅笔在速写本上画了个简易的展台示意图:“主展区就设在树干左侧,这里光线最好,下午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像给礼服镀了层金。”
张廷硕站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大纸箱,里面是从工作室搬来的展品支架。“李姐说可以借我们三套专业展架,”他把纸箱放在石凳上,额角的汗滴落在泛黄的落叶上,“不过她特别叮嘱,别让礼服沾到槐树的汁液——去年有件旗袍蹭到,洗了三次还留着淡绿的印子。”
兰梦绾抬头时,阳光刚好穿过他的发梢,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就在展架周围围圈白纱,”她用红笔在示意图上画了圈虚线,“像高中时我们在槐树下搭的临时‘秘密基地’,用床单当帘子。”
筹备老槐树展的日子,总带着点“重返少年时”的甜。他们每天课后都来这里,兰梦绾负责设计展区布局,张廷硕负责协调场地和设备(他说“金融系的人擅长‘资源整合’”)。石凳上的“绾”字被岁月磨得浅了,兰梦绾就用金粉轻轻描了遍,说“这样像给时光的刻痕镶了边”。
邱婉莹带着哥哥邱泽来帮忙那天,兰梦绾正在往树干上挂照片串。绳子是用桂花灰线编的,串着高中到现在的照片:有张是高三深秋,张廷硕举着伞站在槐树下,伞沿歪向她这边,雨珠顺着伞骨滴在他的白衬衫上;还有张是去年时装周后台,两人举着香槟杯,背景里的屏幕正放着高中的合照。
“我的天,”邱婉莹踮脚够着最高处的照片,“这串照片得叫‘时光项链’吧?连雨珠的位置都能对上!”她忽然指着张模糊的照牌,“这张是我拍的!高二运动会,你跑八百米,张廷硕举着相机追在跑道边,喊得嗓子都哑了。”
兰梦绾的指尖划过照片里张廷硕涨红的脸,忽然想起那天他把相机塞给她时,存储卡里全是她奔跑的身影,最后一张是她冲过终点线的瞬间,背景里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金黄。“他总说‘拍不好’,其实……”她的声音轻了些,“每一张都比我自己记得清楚。”
张廷硕从器材室搬来展灯时,刚好听见这话。他把灯架支在石凳旁,耳尖红得像被秋阳晒透的枫叶:“金融系的人,对‘关键瞬间’很敏感。”他低头调试灯光角度,“就像算复利,每一秒的细节都影响最终结果。”
展前一周,张阿姨带着个巨大的行李箱闯进老槐树林。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别着兰梦绾设计的樱花胸针,打开箱子时,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件衣服——有她年轻时的旗袍,有张廷硕高中的校服,还有件深灰色的大衣,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鲸鱼。
“试衣模特来了。”张阿姨拿起那件大衣往身上比,“你设计的这件‘少年时’系列,我穿刚好。”她转了个圈,衣角扫过石凳,“当年总说你‘不切实际’,现在才懂,能把日子绣进衣服里,才是最实在的本事。”
兰梦绾看着她转身时,大衣下摆露出的蓝布衬里——是张阿姨年轻时绣的那块,针脚细密得像鱼鳞。“这衬里……”
“特意留着的。”张阿姨抚着衬里的纹路,“就像你们把高中的速写改进设计,我也把年轻时的针脚藏进现在的衣服里,这才叫‘少年时’嘛。”
张廷硕蹲在地上给展灯换灯泡,忽然笑了:“妈,你现在比我们还懂‘故事设计’。”
“跟你们学的呗。”张阿姨拍了拍兰梦绾的肩,“展那天我穿这件去,给你们当‘活展品’,告诉来看展的人,好设计能穿一辈子。”
筹备展的间隙,兰梦绾总爱翻高中的速写本。有页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高三那年张廷硕帮她捡的,叶脉里用红笔写着“第53道数学题辅助线画法”。她忽然想起时装周谢幕时,他说“从老槐树下的第一句‘你的画该被看到’”,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早被时光绣成了密不透风的网。
“在看什么?”张廷硕递过来杯热可可,杯壁上贴着片新捡的槐树叶,“李姐刚才打电话,说老校友协会想借我们的‘站台’礼服拍宣传片,纪念建校八十周年。”
兰梦绾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忽然说:“我们给老槐树展加个‘时光信箱’吧?”她翻开速写本的空白页,画了个木质信箱,上面刻着“给少年时的自己”,“让来看展的人写封信,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拆开。”
“好啊。”他从背包里掏出把木工刨子,“我来做这个信箱,用去年修剪下来的槐树枝,这样连木头都带着回忆的香。”
展前三天,天忽然转阴。天气预报说“可能有小雨”,兰梦绾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皱成了团:“白纱要是淋湿了,会贴在礼服上的。”
张廷硕却从器材室搬来十几块透明挡板:“金融系的学长说,这是他们办露天论坛用的,防雨还不挡光。”他把挡板拼在展架周围,像搭了个透明的小温室,“你看,这样雨珠落在挡板上,像给礼服镶了圈水晶边,更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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