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的问题在温暖的空气中悬停。窗外,艾瑟潘德拉的第一颗夜星悄然亮起。
诺克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看向林暮,目光交汇间有某种无声的交流。林暮轻轻点头,眼神中传递着支持与信任——无论诺克斯如何回答,他都会站在他身边。
“若敌暴虐,伤及无辜,”诺克斯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金石般的冷硬,“则‘仁’不再适用。当用‘雷霆手段’。”
他伸手,将左边“坏蛋大块头国”的模型全部扫到一边,只留下那个代表“脑虫”的指挥单位。然后用指尖,在它周围画了一个圈。
“对此类敌人,首重情报。”诺克斯的复眼中数据流微闪,“需查明其暴行证据,查明其指挥链条,查明其弱点所在。”
他从右边阵营重新调集模型,这次的选择截然不同:四个暗杀者模型,两个擅长渗透的拟态虫模型,以及三个远程狙击单位。
“第一击:斩首。”诺克斯将暗杀者模型从不同方向指向“脑虫”,“不动则已,动则必杀。同时行动,断绝其传递命令、垂死反扑的可能。”
他的指尖带着模型在空中划出凌厉轨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第二击:除根。”拟态虫模型悄然潜入“敌方”阵营后方,“清除其核心党羽,接管或摧毁其指挥系统。行动需快、准、狠,不给残敌组织反击的时间。”
“第三击:正名。”诺克斯看向星尘,目光凝重,“公开所有暴行证据,宣告行动正义性。此举一为震慑余孽,二为争取民心,三为……告慰亡灵。”
星尘听得屏住呼吸。他从未见过爸爸如此……冷酷的一面。那些模型在爸爸手中仿佛真的变成了索命利器,每一步都透着森然杀意。
“可是……”星尘小声问,“那些坏蛋的手下呢?他们可能……可能也是被逼的?”
这个问题让诺克斯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神色。他沉默片刻,将模型全部归位。
“此为最难处。”他坦言,“需区分:核心爪牙、盲从者、被迫者。对待三者,方法不同。”
他再次摆弄模型,这次更细致:
对核心爪牙(他用三个颜色最深的模型代表):“需清除,以绝后患。”
对盲从者(五个普通颜色模型):“需俘虏、审判、改造。视罪行轻重惩处。”
对被迫者(两个颜色最浅的模型):“需解救、安抚、给予出路。”
做完这些,诺克斯看着儿子:“战争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为将者,需有明辨之能,需知何时该狠,何时该仁。过狠则失道,过仁则养奸。”
星尘努力消化这些复杂的概念。他年纪太小,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他记住了几个关键:打坏蛋要先搞清楚谁是真正的坏蛋;对不同的坏蛋要用不同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不能伤害好人。
“那……”星尘犹豫了一下,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爸爸杀过很多……这样的坏蛋吗?”
起居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林暮的心提了起来,他看向诺克斯,担心这个问题会触碰到某些不愿提及的过往。
诺克斯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伸手,轻轻按住儿子的小肩膀。
“我杀过。”他的声音平稳如常,没有回避,“为了保护虫族,为了保护重要之人,我做过必须做的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次,我都记得。每一个决定,我都承担后果。这是统帅的责任,也是……罪孽。”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林暮听出了其中沉重的分量。他忽然起身,走到诺克斯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星尘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爬过来,钻进诺克斯怀里——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自然了。
“爸爸是好人。”小家伙用肯定的语气宣布,“爸爸打坏蛋,保护妈妈,保护星星,保护大家。”
诺克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脑袋,那只放在星尘肩上的手,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他的后脑勺,很轻地揉了揉。
“嗯。”他只应了一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情绪,比千言万语更复杂。
窗外的夜色已深,星尘开始揉眼睛,显然累了。但他还强撑着精神,看着地毯上那些经历了无数“战役”的模型。
诺克斯将模型一个个收进盒子,动作缓慢而仔细。林暮想去帮忙,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最后一课。”诺克斯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所有计谋、战术、手段,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星尘努力睁大眼睛:“什么基础?”
“实力。”诺克斯盖上盒盖,“若无强大军力,任何奇谋都如空中楼阁。若无稳固后勤,任何征战都难以为继。若无民心所向,任何胜利都转瞬即逝。”
他抱着星尘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永恒之春宫的灯光如星辰铺地,远处虫族都市的流光若隐若现,更远的天空中,巡逻舰队的航灯如移动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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