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仓库门的瞬间，林凡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块巨大的、半凝固的果冻上。脚下的地面传来不真实的虚陷感，周围的景物——生锈的管道、丛生的杂草、远处城市的灯火——都笼罩在一层不断波动、扭曲的水纹之后，仿佛隔着一块被搅动的毛玻璃观看。沙漏的锚点正在急速崩溃，现实的结构在这里变得稀薄而脆弱。

“跟紧，不要离开我身边三米范围。”墨衡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古朴的、类似罗盘般的青铜器物，表面刻满了与林凡笔记本上符号风格相近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将三人笼罩其中。光晕所及之处，空间的扭曲感明显减轻。

青鸾守在侧后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扭曲的虚空，手中反握着一对短刃，刃身流淌着幽蓝色的能量微光。

林凡紧跟在墨衡身后，手握内袋里那裂痕渐扩的沙漏，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而岌岌可危的稳定感。他意识到，墨衡手中的罗盘，是远比他的沙漏更高级的“锚定”装置。

“我们去哪？规则核心区在什么地方？”林凡忍不住问道，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失真。

“不在‘地方’，而在‘规则’的缝隙里。”墨衡头也不回，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指向某个不存在的方向。“‘时光慢递’的表层是你工作的分拣区，其下是维持它运行的规则网络，而核心区，是规则诞生和交织的源头，也是‘基石’的所在。通常，只有‘守时人’最高议会和‘破序者’的核心才有权限进入。”

“那我们怎么进去？”

“利用你身上‘信标’的共鸣，以及‘摇篮’异动造成的规则扰动产生的短暂‘裂隙’。”墨衡解释道，“你激活了金属片，相当于在规则网络上点亮了一个坐标。而异动使得网络出现了薄弱点。我们正在定位那个点。”

突然，墨衡停下脚步，罗盘指针剧烈抖动，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扭曲得尤其厉害的空气。“就是这里。青鸾。”

青鸾立刻上前一步，双手短刃交叉于胸前，幽蓝光芒大盛，低声吟诵出一段音调古怪、仿佛金属摩擦的咒文。短刃向前交叉一划！

“撕拉——！”

一声仿佛布匹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巨响！眼前的虚空被幽蓝光芒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的裂缝！裂缝内部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由流动的发光线条和不断生灭的几何符号构成的混沌景象，强大的能量乱流从裂缝中涌出，吹得三人衣袂翻飞。

“走！”墨衡低喝一声，率先迈入裂缝。青鸾紧随其后。

林凡一咬牙，也冲了进去。

穿过裂缝的瞬间，巨大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身体要被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眼前是令人眩晕的光影乱流，耳边是无数规则低语和能量嘶鸣的混合噪音。他紧紧握住沙漏，感到它烫得吓人，裂痕似乎在扩大。

几秒钟后，撕扯感消失。他脚踏实地，踉跄一步，被青鸾伸手扶住。

他稳住身形，抬头望去，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不再是那个破旧的仓库外，也不是分拣中心。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诡异空间。

他们站在一条宽阔的、仿佛由纯净白光构成的“桥梁”上，桥下是深不见底的、缓缓旋转的幽暗虚空，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球，每个光球内部都似乎包裹着一段影像、一个场景、或是一段不断循环的事件——有些是他熟悉的分拣中心景象，有些是陌生的古老城市片段，有些甚至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抽象几何变化。无数条发光的、粗细不一的“丝线”将这些光球连接起来，构成一张庞大无比、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网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臭氧和旧纸张混合的奇特气味，还有一种低沉、恒定的嗡鸣声，仿佛是整个空间的心跳。

“这里就是规则网络层，”墨衡的声音将林凡从震撼中拉回，“那些光球是规则节点，丝线是规则链接。不要长时间凝视任何一个节点，你的精神会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信息。”

林凡连忙移开目光，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只是瞥了一眼附近一个光球，就看到里面似乎有无数人影在重复着某种仪式，信息量庞大得让他头皮发麻。

“核心区在哪？”林凡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在网络的‘心脏’位置。”墨衡指着桥梁延伸的远方，那里网络的复杂程度达到了顶峰，光球的亮度也远超其他地方，中心区域似乎有一个特别巨大、不断脉动的暗红色光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就是‘基石’的所在，也是‘摇篮’协议控制的中枢。你哥哥的意识，应该就被困在基石外围的某个裂隙里。”

林凡望向那个暗红色光团，心脏揪紧。哥哥就在那里！

“我们怎么过去？这里看起来……”林凡看着脚下看似无边无际的网络和深渊，感到一阵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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