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还没散尽，空气里带着股湿漉漉的凉意。

苏璃就推着那辆从邻居王大爷那儿借来的、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车，吱吱呀呀地出了门。

车上放着两个洗刷干净的大号白色塑料桶，盖着木盖子，还压着几块砖头，怕路上颠洒了。

桶里是她天不亮就起来鼓捣好的“独门秘方”—用后院那口老井水，掺了小半桶宝贝灵泉冲泡的凉茶。

茶叶是最便宜的茉莉花碎末，但经那灵泉一激，味道愣是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润甘甜，喝下去喉咙特别舒坦。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也最不惹眼的来钱路子。

卖水，总不犯法吧？

先把眼前三天凑五万块钱的死局熬过去再说。

五万块！这数字像块巨石压在她心口。

地点选在镇初中后门那条街。

这时候正好是学生上学、大人赶早市的点儿，人多。

她找了个不挡道的墙角，把三轮车支好。

没招牌，就找了块硬纸板，用烧火的木炭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祖传凉茶，清火解毒，治喉咙痛，五毛一杯”。

她自己则搬个小马扎坐在车后，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张口，只是低着头，假装整理车上那几个印着“尿素”字样的、洗得发白的旧塑料杯。

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

五万块啊，靠这五毛一杯的凉茶，得卖到猴年马月？

有人信这玩意儿能治喉咙痛吗？

她攥着衣角，手心有点潮。

倒不是怕亏，桶里这点水成本几乎为零。

她是怕……怕这第一步，根本迈不出去，怕连这点渺茫的希望都是泡影。

第一个顾客是个匆匆赶着送孩子上学的胖大婶。

她被纸板上的字和隐隐飘出的茶香吸引了，停下脚步，皱皱眉问：

“真治喉咙痛？你这小姑娘家的，可别瞎说。”

苏璃心一跳，赶紧站起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稳当点：

“阿姨，自家祖传的方子，用的是后山摘的草药，清火解毒最好了！

您这两天要是觉得嗓子干、不舒服，喝一杯试试，立马清爽！

干净着呢，你先尝一小口，不要钱！”

她拿起一个杯子，从桶底的水龙头小心接了一点点，递过去。

胖大婶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抿了一小口。

在嘴里咂摸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又喝了一大口：

“哟！味儿是挺特别，凉丝丝的，我这早上起来嗓子正不得劲儿呢……

好像真舒坦点儿？多少钱来着？”

“五毛一杯。”苏璃赶紧说。

“来一杯满的！”胖大婶痛快地掏出一个五毛硬币。

听着那硬币“当啷”一声掉进她准备好的旧铁皮饼干盒里，苏璃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来一点。

开了张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主要是这茶效果似乎真有点门道。

有个赶早市的大爷，咳嗽了好几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喝了一杯，没过一会儿就惊奇地说：

“咦，这嗓子好像没那么痒了！”

这一下，吸引了好几个人围过来。

“给我也来一杯，这两天抽烟多了，嗓子冒烟！”

“我闺女有点上火，买杯给她试试。”

“这茶解渴是真解渴，比糖水强！”

苏璃一边忙活着接茶收钱，一边也开始试着小声吆喝：

“祖传凉茶，清火解毒，治喉咙痛、口腔溃疡，一杯就舒服！”

不到俩小时，两桶茶眼见着下去了一大半。

铁皮盒子里的硬币和毛票渐渐多了起来，掂着有点分量了。

苏璃心里慢慢活络起来。

看来，这条路子走得通！

照这个速度，就算赚不够五万，起码这几天家里的开销，妈的药钱，不用再发愁了。

她正低头盘算着，是不是明天可以多准备一桶……

突然，街口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几个卖菜的小贩像是被惊了的麻雀，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摊子。

“快走快走！‘大盖帽’来了！”

“今天咋这么早？！”

苏璃心里“咯噔”一下！头皮瞬间发麻！

城管！

她猛地抬头，果然看见街口晃悠过来几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目光扫视着街面。

旁边一个卖煮玉米的大姐，手脚麻利地端起铝锅就往旁边小巷子里钻。

卖糖葫芦的老头，推着小车轱辘吱哇乱叫地往反方向跑。

整个街面顿时鸡飞狗跳！

苏璃脑子“嗡”的一声，有瞬间的空白。

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砸着胸口！

五万块的债还没着落，要是家伙事儿被没收了……

怎么办？

跑？

这破三轮，推着跑不快，而且桶里的茶水晃荡出来怎么办？

车是借的，要是被没收了，拿什么赔王大爷？

不跑？被抓住，罚款是小事，这桶和家伙事儿肯定保不住！

刚看到点希望，难道就这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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