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时光依旧温柔,却难抵岁月的痕迹。不知从何时起,沈砚的身影渐渐少了往日的挺拔,眉宇间的温润里多了几分淡淡的疲惫,周身流转的灵气虽依旧醇厚,却肉眼可见地愈发内敛,像是燃到尾声的烛火,温柔却带着落幕的轻缓。他自己心里清楚,百年守护耗尽心血,岁月沉淀的损耗早已刻入灵体深处,纵使修为臻至化境,也终究抵不过天地法则的轮回,属于他的时光,已然不多了。
苏清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日悉心照料,熬制最精纯的灵露滋养他的身体,却也知晓天命难违,只能默默陪伴,珍惜着最后的时光。沈砚反倒愈发平和,依旧每日陪着苏清瑶打理小院,偶尔指点沈守护修炼,只是打坐的时间越来越长,眉宇间的安然愈发浓重,仿佛早已看透生死,唯有对守护传承的牵挂,藏在眼底深处。
这日清晨,沈砚从打坐中醒来,气色比往日愈发苍白,却眼神清明,他轻轻握住守在一旁的苏清瑶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笃定:“清瑶,替我传讯吧,把沈辰、守护,还有所有逆灵体守护者,都叫来幽谷。”
苏清瑶指尖微颤,眼中泛起湿润,强忍着哽咽点头:“好,我这就去。”她知晓,沈砚是要做最后的嘱托,将守护的初心与使命,彻底交付给后辈。
传讯符接连亮起,带着急切却沉稳的灵力波动,传遍联盟各地。沈辰正在联盟核心殿处理两界交流的事务,接到传讯的瞬间,心头猛地一沉,师父从未如此急切地召集众人,他当即放下手中事务,交代核心长老暂代值守,便带着贴身护卫,以最快速度赶往幽谷。
沈守护正在浊源核心熟悉灵气循环运转,感知到爷爷的传讯,心中莫名一慌,辞别值守修士,化作一道灵光朝着幽谷疾驰而去。分散在各界域的逆灵体守护者们,接到传讯后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守护任务,星夜兼程赶往幽谷,他们皆是沈砚亲手培养或传承教导的后辈,对沈砚有着发自内心的敬重与依赖,此刻心中满是不安与忐忑。
短短一日时间,众人便悉数抵达幽谷小院。小院依旧雅致,灵花盛放,却弥漫着淡淡的凝重气息。沈辰率先踏入小院,看到院中端坐于藤椅上的沈砚,面色苍白,身形清瘦,眼中满是心疼与酸涩,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师父。”
随后赶到的沈守护眼眶通红,快步跑到沈砚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手,声音哽咽:“爷爷。”
逆灵体守护者们陆续走进小院,整齐地站在院中央,躬身行礼,一声声“天帝”饱含敬重与担忧,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满是不舍。
沈砚缓缓睁开眼,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沈辰沉稳坚毅,已然是能独当一面的联盟之主;沈守护挺拔俊秀,灵气内敛,守护天赋已然绽放;逆灵体守护者们个个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是守护灵脉、净化能量的中坚力量,心中满是欣慰,疲惫的眉眼间泛起淡淡的笑意。
“都坐吧。”沈砚轻声开口,声音虽轻柔,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众人依言落座,围在沈砚身前,小院中鸦雀无声,唯有微风拂过花枝的轻响,气氛凝重而温情。
苏清瑶端来温热的灵茶,一一递给众人,默默站在沈砚身侧,眼中满是温柔的眷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给予他无声的支撑。
沈砚端起面前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带来一丝暖意,他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满含厚重:“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趁着还有力气,给你们上最后一课,也算是我最后的嘱托。”
“师父……”沈辰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砚轻轻抬手打断。
“听我说完。”沈砚望着众人,眼神清明而坚定,“我守护天地百年,从浊灵肆虐到盛世安宁,从孤身奋战到联盟聚力,从抵御危机到跨界交流,看过天地崩塌的绝望,也见过盛世繁荣的欣慰,这一路走来,最深刻的感悟,便是守护二字的重量。”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院外的青山云海,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当年抗浊的烽火,看到了灵脉修复的艰辛,看到了联盟建立的不易:“当年我从废灵堆中崛起,觉醒逆灵体,以为只要斩尽浊灵,修复灵脉,便能护得天地永久安宁。后来才明白,天地平衡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就像一碗水,看似平稳,却会随着外界的变化偏移倾斜,浊灵消散了,会有未知能量出现;灵脉稳固了,会有空间异动侵扰;甚至两界交流带来发展的同时,也可能潜藏新的失衡风险,唯有不断调整,持续维护,才能让这碗水始终平稳,让天地始终安宁。”
众人静静聆听,眼中满是凝重,细细品味着这番话语中的深意。过往他们守护天地,多是遵循既定的体系与方法,却未曾深思天地平衡的动态本质,此刻沈砚的话语,如明灯照亮前路,让他们对守护之道有了更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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