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彻底笼罩了北境荒原。温度降至冰点以下,寒风刮过岩石缝隙,发出尖锐的哨音,仿佛无数冤魂在哭诉。白日里与冰爪狼群的遭遇战,不仅消耗了三人大量的体力,更在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寒意。
找到的这处洞穴比前一夜的更为狭窄隐蔽,入口被几块崩落的巨石天然遮挡,内部空间仅能容纳三人蜷缩着坐下。雷猛用积雪和碎石尽量封堵了入口的缝隙,只留下几个必要的透气孔,即便如此,刺骨的冷空气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小小的固体燃料炉子再次被点燃,跳动的微弱火苗是这黑暗与寒冷中唯一的光源和热源,却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严寒吞噬。沈小芸将最后一点干净的雪块融化成水,烧开后,三人分着喝下,那点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短暂地驱散了一丝僵硬感。
食物是冰冷坚硬的肉干和压缩饼干,需要费力地咀嚼很久才能咽下。没有人说话,洞穴里只剩下牙齿研磨食物的声音、炉火微弱的噼啪声以及洞外永不停歇的风啸。
雷猛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但他紧握着重斧斧柄的手,以及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白天的战斗,那些冰爪狼凌厉的攻击和诡异的冰冻能力,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铠甲上的冻痕需要处理,但他现在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沈小芸抱着膝盖,坐在离炉火最近的地方,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她借着火光,仔细检查着自己医药包的库存,眉头越皱越紧。刺激性的药粉几乎用尽,解毒剂和伤药也消耗了不少,而北境特有的、带着冻伤的伤口处理起来更为麻烦。前途漫漫,补给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单鹏坐在靠洞口的位置,承担着守夜的第一班岗。他的状态是三人中最差的。手臂上被冰爪划开的伤口已经由沈小芸简单处理过,敷上了特制的消炎药膏,此刻传来阵阵清凉的麻痹感,暂时压住了疼痛。但更让他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疲惫与刺痛。
强行在干扰下感知冰爪狼的本能,以及在烟雾中依靠感知闪避攻击,几乎榨干了他本就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此刻,他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粘稠冰冷的迷雾,又像是被无数细针持续穿刺,一阵阵的钝痛和眩晕不断袭来,让他恶心欲呕。寒冷加剧了这种不适,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要被冻僵了。
就在这时,贴肉收藏在胸口的那枚“银辉之种”,传来了清晰的暖意。
那温暖并非炽热,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春日阳光般的和煦,坚定而持续地透过皮肤,渗入他的胸腔,流向四肢百骸。原本因寒冷和精神透支而变得滞涩的血液,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流动稍稍顺畅了一些。最明显的是眉心处那搅动般的刺痛,在这股温润力量的滋养下,竟然缓缓地平复、减弱,虽然未能完全消失,但已从难以忍受的剧痛变成了可以忍耐的钝痛。
单鹏下意识地伸手入怀,紧紧握住了那枚结晶。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掌心微微搏动,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在这片隔绝了所有希望与温暖的北境绝地,这枚小小的结晶,成了他与那个有着妹妹、有着灯火、有着“家”的方向之间,唯一的、温暖的纽带。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银辉之种的连接中。精神不再向外发散去感知危险,而是向内收敛,如同倦鸟归巢,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份来自远方的温暖。
起初,只有一片朦胧的银光,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他努力集中精神,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和身体的痛苦,将所有的意念都寄托在那温暖的核心上。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被柔和银辉笼罩的景象,不再是冰冷死寂的荒原,而是……磐石庇护所那小小的、刚刚有了些生气的农场边缘。
他“看”到了单琳。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蹲在田埂边,身边围着几个面黄肌瘦、却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柔和而纯净的银辉如同流淌的月光,笼罩着地里几株刚刚破土、显得有些孱弱的秧苗。在银辉的滋养下,那些秧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翠、挺立,甚至抽出了细小的、带着希望的绿色穗芒。
孩子们发出了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欢呼,看着单琳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依赖和一种近乎信仰的光芒。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神奇的银辉,却又不敢,只是围着单琳,小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属于孩童的快乐。
单琳微微侧过头,对着孩子们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略带疲惫的笑容。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一些,显然,维持庇护所的运转,安抚人心,催生作物,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但她眼神明亮,里面充满了某种坚定的、叫做“责任”和“希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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