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回到自己住的小楼，门口值哨的小警卫正要敬礼，被他摆手阻止了。

“怎么样，冷不冷？”

小警卫扯了扯身上军服，腼腆笑道：“不冷，里面加了层棉内衬滴！”

张延帮他整了整衣领，道：“你叫夏平安对吧？和夏排长同一个村的？”

“对滴，长官！虽然他只比我大8岁，但他跟我爹爹（didi）是同一个辈份，所以私下里我也要喊他声爹爹！”

（注：湖北黄岗方言，爷爷叫爹爹，发音为didi，在金山卫保护张延和郑婉茹牺牲的夏中鸣是黄冈人。）

张延点点头，问：“当兵出来一年多了吧，想家吗？”

夏平安低着头，道：“想，但是也不想！我们那里租息重，田地里种的粮食交租后根本吃不饱...”

张延闻言叹了口气，道：“你的饷银和奖金寄回去没有？”

“寄了！钱副官在的时候帮忙寄的，还有中鸣爹爹的抚恤金，但我不晓得家里能不能收到！”夏平安小声道。

张延道：“钱副官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他要是没寄出去，也会通知赵主任，回头再给你们补！”

“是！谢谢长官！”

张延又检查了一下他肩上背着的ZY-37，问：“枪法练得怎么样？”

说到枪法，夏平安就来了精神，道：“报告长官！百米之内指哪打哪！”

“是吗？”张延把枪还给他，道：“今晚你不用值哨了，回宿舍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南城！”

“啊？”夏平安先是一愣，然后挺身应道：“是！”

“嗯！去吧！”张延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进楼去了。

其实夏平安只比他小一岁，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脑子灵活，不然也进不了陈长官的直属特务营。

说起来，夏平安和李家宝年纪差不多大，但李家宝在亭林的时候就是少尉了，现在至少已经升到了中尉。

松江撤退后，26师在无锡又打了一仗狠的，之后撤到了景德镇整补一批川西“锤子”兵，兵力勉强恢复到7000。

而同样从松江撤退的湘军16师，在常州一带与倭寇打了几天，也是伤亡惨重，现在应该在宣城一带整补。

16师补充的是作风彪悍的湘西兵，战力与26师不相伯仲，算是杂牌军里的两支劲旅。

历史上，这两个师都是淞沪会战战绩最优的10个师之一，可惜它们都不在南京，不然张延可就有了左膀右臂。

张延摸黑上到楼来，在郑婉茹和江希妍两人的房门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下楼，进了卫生间。

他将身上还沾着血迹的衣服一脱，一股难闻的馊臭顿时弥漫开来，连他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昨天杀的鬼子有点多，虽然换了几次衣服，但却遮不住身上的汗臭。

要不是因为赶路，他真想在汤山的时候好好泡一下温泉，当时那疗养院，离着微操大师的度假别墅不过两三里。

扯掉大腿和臀上包扎的纱布，那些伤口早已愈合，连痂都掉了。

打开花洒水龙头，一股冰凉的井水从头浇下，张延顿觉一阵舒爽。

仗打到现在，南京城里早已停水停电，但倭寇大使馆有一套独立的水电供应系统——柴油发电机房和自来水井。

洗过澡，他换了一套睡衣重新上楼，先是进了郑婉茹的房间。

那妮子根本没睡，或者已经醒了。

此时她听到那熟悉的脚步离床越来越近，心中顿时一阵窃喜——他还是喜欢自己多一些！

但隔壁立刻就传来摔枕头的声响，原来是两个女人在暗暗较劲，赌的就是看张延回来后，先进谁的房间。

现在看来是江希妍输了，正在隔壁发脾气呢！

但是没过几秒，江希妍的房门也被推开了，张抱着用被子裹着的郑婉茹，一起来到了她的床上...

...

第二天清晨，三人是被一阵飞机的轰鸣和炸弹的爆炸声叫醒的。

鬼子一早就发起了空袭，看架势，它们今天要发起大规模入城作战了。

张延一骨碌爬起来，快速换上一套作战服，然后帮两个女人穿衣服。

“空袭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们俩下楼后立即去地下室待着！”

“不行！”郑婉茹拒绝道：“我要去电讯室，我手下的人都在拼命，我自己却躲起来，以后她们会怎么看我？”

江希妍也道：“我加入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负责后勤组织工作，我现在必须回安全区，那里需要我！”

张延气得眼睛一鼓，道：“是不是我平时太顺着你们了，现在一个个都敢不听我的话？”

江希妍搂着他脖子撒娇道：“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会注意安全的，而且以后在床上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张延：“呃......”

“呸！不要鼻子！”

郑婉茹啐了她一口，道：“倭寇应该不敢炸这里，不然周边的建筑都被炸过了，就这里还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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