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古遗迹边缘。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以及淡淡的血腥气,混合成一种战争特有的、令人作呕又肾上腺素飙升的气味。先前敌人疯狂的叫嚣、能量对撞的爆鸣、利刃破风的尖啸,此刻都已沉寂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夜风拂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吴涯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动,像是风中残烛。他周身那层不祥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暗沉光泽正如潮水般退去,皮肤上那些诡异的纹路也渐渐隐没。他眼中的赤红与疯狂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片刻之前,还蕴含着足以撕裂钢铁、粉碎骨骼的恐怖力量。
“苏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被他护在身后、倚靠在一块巨石旁的苏婉,衣衫破损,脸色苍白,但那双明亮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吴涯,里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获救的庆幸,有对吴涯状态的担忧,更有一种深刻的理解。她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脱力和腿上的伤口而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猎豹般敏捷地掠过杂乱的战场,稳稳落在苏婉身边,伸手扶住了她。是张槐。他的作战服上沾满了污渍和几处破口,脸颊也有一道血痕,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他先快速检查了一下苏婉的伤势,确认并无大碍后,才将目光投向摇摇欲坠的吴涯。
张槐的眼神同样复杂。就在不久前,他亲眼目睹吴涯如同人形凶兽,以一种近乎野蛮、却又高效得可怕的方式,硬生生在敌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口。那种力量令人心悸,甚至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感到一阵寒意。但此刻,看着吴涯那副虚脱的模样,以及眼神恢复清明后那抹无法作伪的关切,张槐心中那点因未知力量而产生的隔阂与警惕,悄然消散了大半。
“还能撑住吗?”张槐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气缓和了许多。
吴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随即又是一阵眩晕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张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宽阔的肩膀顶住了吴涯下沉的身体。两人的重量压在一起,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尚未平息的颤抖。
“嘿,别急着逞强。”张槐低喝一声,半扶半抱地将吴涯挪到苏婉旁边的空地上,让他慢慢坐下。“你小子……刚才可真够吓人的。”
这时,阿芸也处理完了侧翼零星的抵抗,快步跑了过来。她的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看到三人都还活着,尤其是吴涯似乎恢复了神智,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看到吴涯和苏婉的狼狈状态,眼圈不由得一红,连忙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急救物品,熟练地先为苏婉包扎腿上的伤口。
“吴涯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刚才你的样子……好可怕。”阿芸一边动作,一边忍不住带着哭音问道。
吴涯靠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空虚和经脉传来的隐隐刺痛,他深吸了几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些:“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刚才……我失控了吗?”他看向张槐和苏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询问。
苏婉轻轻摇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没有,吴涯。你救了我们。你冲进来的时候,眼神虽然很……不一样,但你的目标很明确。你控制住了那股力量,至少,在最关键的时刻控制住了它。”
张槐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虽然打法狂野了点,但每一次攻击都有效针对了敌人的弱点,给我们创造了反击的机会。那个领头的家伙见势不妙,用了个烟雾弹一样的东西,趁乱溜了,其他杂鱼基本都躺在这儿了。要不是你及时爆发,我们这次恐怕真要栽了。”
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吴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闭上眼,仔细回味着刚才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当不化骨的力量如同岩浆般在体内奔涌时,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意念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在意识的最深处,保护同伴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牢牢地锚定着他的心神。他并非完全驾驭了这股力量,更像是与一头狂暴的凶兽达成了短暂的、脆弱的共识——他提供宣泄的渠道,凶兽赋予他破局的力量。
这种初步的“可控”,代价巨大,且险象环生,但终究是一次成功的尝试。这证明,那条看似不可能的道路——“融合”,而并非被“吞噬”,是存在的!
“我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吴涯睁开眼,眼中虽然疲惫,却燃起了一簇新的火焰,“很艰难,就像在走钢丝……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张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下次提前打个招呼,差点连你一起砍了。”这话听着是抱怨,但其中蕴含的信任和认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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