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那几句破碎的、关于“火”与“母亲”的呓语，如同带着倒钩的芒刺，狠狠扎进林晓月的心口，让她僵在陈默的房门口，动弹不得。

他母亲……也死于火灾？

所以，当他得知301起火时，那失控的恐慌和暴怒，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秦风可能遇险，更是因为触发了深埋心底的、关于母亲惨剧的创伤记忆？

这个认知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晓月心中对陈默的许多疑惑与戒备。他那异于常人的冷漠疏离，对那张照片近乎偏执的珍视，甚至他之前种种令人费解的行为，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沉重而合理的注脚。

一种混杂着震惊、同情与难以言喻酸楚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弥漫开来。

床上的陈默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痉挛，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滚烫。林晓月下意识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惊人的灼热！

他在发高烧！很可能是吸入性损伤引起的急性症状！

“陈默？陈默！”林晓月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他了，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陈默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迷茫，没有焦距。他看着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蒙着一层水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眉头因痛苦而紧紧锁住。

**第二节**

不能再耽搁了！

林晓月立刻冲回客房，摇醒了刚刚睡着的秦风：“快起来！陈默发高烧了，很严重，得去医院！”

秦风迷迷糊糊地被拉起来，听到“医院”和“高烧”，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虽然对陈默心有芥蒂，但人命关天，也立刻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可能是吸入了太多烟雾！别问了，快来帮忙！”

母子二人合力，艰难地将意识模糊、浑身滚烫的陈默从床上扶起来。陈默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林晓月身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口中依旧无意识地喃喃着“火”和“妈”，那声音微弱而痛苦，听得林晓月心头发紧。

好不容易将陈默弄上车，送到最近的医院急诊。挂号、缴费、检查……林晓月用陈默钱包里的钱（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忙前忙后，秦风则在一旁扶着几乎站不稳的陈默，看着他因高烧而潮红痛苦的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他讨厌、戒备、甚至挥拳相向的人，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而这场无妄之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们带来的。

医生诊断后，确认是吸入有毒烟雾引起的急性呼吸道感染和高热，需要立刻住院输液观察。

**第三节**

将陈默安置在安静的病房，看着冰凉的药液一滴滴输入他的血管，他因高烧而紧绷的身体终于逐渐放松，陷入沉睡，林晓月和秦风才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夜色已深，医院的走廊空旷而寂静，只有值班护士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他……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秦风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林晓月沉默了片刻，没有提及那些关于火的呓语，只是简单说道：“火灾现场吸入太多烟雾了。”她看着病房门上的小窗口，里面陈默安静沉睡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他刚才……好像吓坏了。”秦风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眼神有些游离，“拉着你往外冲的时候，手都在抖。”

林晓月的心微微一颤。是啊，那一刻的陈默，撕掉了所有冷静自持的伪装，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不顾一切。那种反应，做不了假。

就在这时，林晓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振华发来的短信。

「晓月，听说你们住的房子不幸失火了？你们没事吧？现在在哪里？是否需要帮助？」

言辞恳切，充满关切。

若在平时，林晓月或许会为之动容。但此刻，看着这串文字，再联想到陈默高烧中的呓语和那场“恰到好处”的火灾，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没有回复。

**第四节**

第二天清晨，陈默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但人还很虚弱，需要留院观察。林晓月让秦风先回陈默的公寓休息，自己则留在医院照看。

趁着陈默还在熟睡，林晓月离开病房，想去医院的便利店买点洗漱用品。经过护士站时，她看到几个护士正在整理旧报纸，准备处理掉。

鬼使神差地，她的目光被其中一份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块吸引住了。那上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标题：

**「多年前工厂大火悬案重启调查，疑点重重」**

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拍的是一片烧毁的厂房废墟。报道的日期，大约是七八年前。

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林晓月。她走上前，向护士要来了那份即将被丢弃的旧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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