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亮几乎是凭借着一口不肯咽下的血气,拖着几乎散架的身躯,踉跄着冲在最前。身后,仅存的三名还能勉强行动的龙骧卫,一人背着昏迷不醒的袍泽,两人死死抬着那仿佛重若山岳的担架。担架上,婴儿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沉睡,眉心的暗红印记却依旧散发着不祥的微热,如同灰烬中埋藏的火种。
身后的惊天巨响与能量风暴的余波,即便隔着扭曲的枯木与混乱的力场,依旧如同重锤般敲击着他们的背心,提醒着他们刚刚逃离的是何等恐怖的绝地。没有人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短暂的、由青木圣女强行争取来的生机,是用她独自面对未知恐怖强敌换来的,每一秒都浸透着残酷的代价。
“快!再快一点!”吴远亮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独眼中血丝密布,视野甚至因为重伤和力竭而阵阵发黑。他只能凭借本能,朝着圣女所指的那个方向,亡命奔逃。
脚下的土地从焦黑枯朽,逐渐变得坚硬、冰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四周扭曲的怪木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嶙峋突兀的苍白巨石,它们以违反常理的角度斜插在大地上,像是一片片巨大而腐朽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愈发浓重的灰雾之中。
空气里的死寂感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耳膜嗡鸣,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般放大,却又仿佛被这无边的寂静所吞噬,显得异常空洞。除了他们粗重如牛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远处战斗的余响,甚至仿佛连时间流淌的声音都消失了。
真正的……无声。
“将军……前…前面……”一名抬着担架的龙骧卫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极大的恐惧。
吴远亮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灰雾最浓郁之处,大地仿佛被一柄开天巨斧硬生生劈开,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豁口。两侧是高达千仞、光滑如镜的苍白色岩壁,岩壁之上寸草不生,只有无数深浅不一的孔洞,如同被巨虫蛀空,又像是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一道狭窄、曲折、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小径,如同险恶的蛇道,蜿蜒向下,通向那裂隙深处更加浓郁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
那里,就是无声峡入口。仅仅是凝望,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泛起一股冰冷的死寂与绝望。
“避煞所……就在下面?”另一名龙骧卫声音带着哭腔,“这…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鬼门关!”
“闭嘴!”吴远亮低吼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是鬼门关也得闯!留在上面,十死无生!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走!”
他率先踏上了那条狭窄的小径。脚踩在灰白色的岩石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诡异的峡谷给吃掉了。这种绝对的寂静,反而比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队伍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进。越是深入,光线越是黯淡,那灰白色的雾气反而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冰冷而潮湿,如同浸透了冥河的河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试图钻入每一个毛孔。
更让人不安的是,一进入峡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不是明确的视线,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感知”,如同整个峡谷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沉睡的巨物,而他们的闯入,正在极其缓慢地惊醒它某种深处的本能。
“将军……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背着伤员的龙骧卫声音发抖,“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后脑勺……”
“稳住心神!不过是地煞阴气产生的幻觉!”吴远亮厉声喝道,但他自己握紧铁枪的手心也早已沁出冷汗。他的灵觉比普通士兵敏锐得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注视感”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带着一种古老、麻木、却又无比贪婪的意念。
突然!
“呃啊!”抬着担架走在最后的一名龙骧卫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将担架摔出去!
“怎么回事?!”吴远亮猛地回头。
“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绊…绊了我一下……”那士兵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低头看去。
几人下意识地都将目光投向地面。在这极致的黑暗中,以他们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步的范围。
只见那小径的地面,不知何时,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如同灰白色菌毯般的物质,踩上去有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软腻感。而就在那名士兵刚才落脚的地方,那层“菌毯”微微蠕动了一下,一只苍白、浮肿、仿佛在水中浸泡了无数年的人手形状的东西,正缓缓地缩回“菌毯”之下,消失不见!
那不是幻觉!
所有人瞬间头皮发麻,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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