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刚刚回暖的空气再次冻结。
比A-4区氧气耗尽更彻骨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脊椎爬上头顶。
王海不是老鼠。
他是诱饵,是棋子,是那只看不见的手,丢出来混淆视听的牺牲品。
“检查所有A-1级权限持有者的操作日志。”赵天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金属。
“现在,立刻!”
他不再咆哮,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和背叛感浇熄,沉淀成一块黑铁,压在胸口。
技术员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却没有人敢大声回报。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没用的。”林渊关闭了主屏幕上的代码,那幽灵般的字符消失了。
“能写出这种程序的人,就不会在日志里留下脚印。”
他转向赵天。
“将军,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翻垃圾桶,而是要想想,我们的船上,谁有能力,又有动机,打造这样一把‘手术刀’?”
“动机?”赵天冷笑一声,环视着指挥中心里每一张苍白的脸,“这里每一个人,都有失去家人的动机。包括我!”
“不。”林渊摇头,“这不是单纯的报复。报复是混乱的,是歇斯斯底里的,就像王海那样。”
“而这个,”他指了指已经黑下去的屏幕,“是精准的,是冷静的,是带有明确哲学目的的破坏。”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他不是想毁掉方舟。”
“他是想证明,方舟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
审讯室。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白色的灯光,一切都白得没有情绪。
王海蜷缩在椅子上,像一件被抽掉骨头的旧衣服。
他不再哭嚎,只是无声地流泪,整个人都空了。
苏晴站在门边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复仇的雕像。她的目光没有落在王海身上,而是穿透了他,在寻找他背后那个真正的鬼影。
铁锤的血,还未干涸。
赵天推门进来,巨大的身影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海。
“谁联系的你。”他问,没有审讯的技巧,只有直接的质问。
王海的肩膀抖了一下,没有抬头。
“一个声音。”他喃喃自语,“网络终端里的一个声音。”
“男的女的?”
“不知道……处理过,听不出。”
“他怎么找到你的?”
“他说……他知道我的痛苦。”王海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知道小雅……他知道我申请让他们上船被驳回了……他说,这不公平。”
赵天猛地攥紧了拳头。
知道个人申请记录,意味着对方的权限高得可怕。
“他给了你什么?”
“一个程序……一个接口……他说,只要把它植入A-4区的管线维护系统,就能让那些大人物尝尝我们的滋味。”王海的声音里充满了自我厌恶,“他说不会死人,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蠢货!”赵天低吼。
林渊也走了进来,他拉开赵天对面的椅子,坐下,和王海平视。
“那个接口,你现在还能打开吗?”他的声音很平静。
王海茫然地摇了摇头。
“是一次性的。他说……为了安全。”
“他联系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的宿舍,用个人终端。”
“他教你怎么做的?”
“他给了我程序,还有一份……一份地图。”王海的身体开始发抖,“一份伽马扇区的地图,上面标好了陷阱的位置……他说,会有人来抓我,让我把他们引到那里去……”
审讯室里陷入了沉默。
苏晴的呼吸,有那么一刻变得粗重。
铁锤的死,不是意外。
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给了你程序,给了你地图,给了你逃跑路线。”林渊缓缓开口,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把你武装成一个凶手,一个破坏者。”
“然后,他给了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你女儿的画。”
王海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渊。
“你……”
“那段视频,不是我从数据库里找到的。”林渊说,“数据库里没有。它就在你植入的那个破坏程序里,像一颗糖,包裹着剧毒。”
“它被设定为,在你被捕后,自动发送到指挥中心。”
林渊身体微微前倾。
“他算准了我们会抓住你。他算准了我们会用这段视频击溃你的心理防线。”
“他甚至算准了,看到视频后,你会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悔恨,而无法清晰地描述出任何关于他的有效信息。”
“你不是他的同伙,王海。”
“你只是他射向我们的一颗子弹。一颗打完之后,就会自动销毁所有弹道信息的子弹。”
王海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以为的复仇,他以为的正义,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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