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不起眼的报刊亭后面潜伏了一整天,林岳和梁胖子基本摸清了那个家属院的作息规律。这是一个典型的、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国营单位生活区,节奏缓慢,人情味浓,但同时也意味着邻里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当第二天上午的阳光,将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斜长时,行动开始了。
林岳留在了外面负责接应和警戒,而梁胖子,则进行了一次堪称完美的“乔装改扮”。他从一个旧货市场,淘来了一辆锈迹斑斑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上用粗麻绳歪歪扭扭地绑着两个巨大的空麻袋。他又找人买了一身灰扑扑的劳动布衣裤,穿在身上后,故意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尘土。最点睛的一笔,是他从一个货郎那里,买来了一个红黄相间的拨浪鼓,挂在了自行车的车把上。
当他推着这辆破车,出现在家属院门口时,活脱脱就是一个走街串巷、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废品回收员。
“收——旧报纸、烂铜烂铁、旧家电嘞——”
梁胖子摇着手里“拨浪鼓”,那清脆而又扰人的“咚咚”声,伴随着他刻意模仿的不太标准、带着胶东口音的吆喝,瞬间就融入了家属院那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背景音之中。院子里,几位退休的大妈正围在一起,一边摘着菜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不远处的树荫下,几个老大爷支起了棋盘,杀得正酣;还有一群不怕人的孩子,绕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追逐打闹。
没有人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产生哪怕一丝的怀疑。在这种老式家属院里,收废品的“小贩”,就像邮递员和送奶工一样,是日常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
梁胖子推着车,在院子里缓慢地转悠着。他的目光看似在四处寻觅着可以回收的“废品”,实则在暗暗地观察着地形,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树荫下那几位最有可能成为“情报站”的大妈身上。
“哎哟,大姨们,忙着呐!”梁胖子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将自行车支好,“家里有没有不看的旧报纸、喝完的啤酒瓶子?我给的价格,保准比别人高一分钱!”
他的嗓门洪亮,笑容可掬,再加上那副憨厚老实的长相,极具亲和力。一位看起来最是热情的大妈,立刻招手让他过去。
“有啊有啊,我家里攒了一堆呢!小伙子,你等我一下!”
很快,梁胖子就以极低的价格,热情洋溢地收购了那位大妈家里积攒了半个多月的废报纸和十几个青岛啤酒瓶。他故意在称重的时候,多给人家算了半斤,嘴里还不停地夸赞着:“大姨您这身子骨真实在!比我娘看着都硬朗!一看就是享福的命!”
几句甜言蜜语下来,周围的大妈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和他聊了起来。梁胖子一边手脚麻利地帮另一位大妈捆着旧书本,一边装作不经意地,终于将话题引向了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哎,大姨,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啊。”他指了指不远处那栋墙皮有些剥落的三号楼,“刚才我路过那楼门口,瞅见一个大爷,瘦高个儿,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我瞅他那气质,不像一般人,以前肯定是个大干部吧?他家里是不是有不少好东西啊?”
他这是典型的江湖话术,先抬高对方,引起别人的谈话**。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先前那位卖给他报纸的热情大妈,立刻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嗨,小伙子,你可看走眼喽!你说的是老于家那个‘疯子’吧?他可不是什么大干部,就是个没人待见的臭老九!”
“哎,老姐姐你可别瞎说!”旁边一个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更有几分知识分子气质的大妈立刻反驳道,“什么‘疯子’!人家老于当年,那可是咱们七二五所里,数一数二、最有本事的工程师!要不是……要不是出了那回事儿……”
“那回事儿”!
梁胖子的心里猛地一跳,他知道,鱼儿上钩了!他立刻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脸上却装出更好奇、更八卦的表情,继续添柴加火:
“哦?出啥事了?这么厉害的工程师,怎么现在过成这样了?”
他这个问题,就像是往一锅滚油里浇了一勺凉水,瞬间炸开了锅。几位大妈似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梁胖子这个“外人”,倾诉着她们所知道的一切。在她们那些零散、琐碎、甚至夹杂着个人情绪的议论中,梁胖子屏住呼吸,在脑海里,飞速地拼凑出了那个“老海头”——于志刚的、令人心惊肉跳的人生轨迹。
第一,他曾是一位真正的天才。这个名叫于志刚的男人,曾经是七二五研究所最顶尖的材料冶炼与分析专家。尤其擅长对各种“特种合金”和“稀有金属”进行成分分析与逆向工程,是所里公认的技术大拿,拿过好几次部级以上的科技进步奖。
第二,他曾主持过一个秘密项目。大约在十几年前,研究所接到了一个由上面直接秘密下派的、代号为“零三号”的重点课题。据一位大妈压低声音透露,这个课题的研究对象,就是一块从西北无人戈壁滩回收的、极为罕见的“天外陨石”。而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正是当时声望如日中天的于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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