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振国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因为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度紧张,出现了幻听。
正压送风?
往一个结构本就不稳定,刚刚经历过剧烈冲击的地下通道里,强行灌注高压空气?
这和往一个玻璃瓶里不断打气有什么区别?
一旦压力超过了某个临界点,脆弱的岩层结构会瞬间崩溃,
引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无法挽回的连锁坍塌!
“不行!”
“绝对不行!”
刘总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李工,这是在胡闹!”
“我们对通道周围岩层的压力承受极限一无所知!”
“这是在拿救援人员和苏晚晴同志的生命开最后一次玩笑!”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几乎所有专家的心声。
这太疯狂了。
这个方案,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工程学范畴,更像是一种不计后果的豪赌。
李林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着那黑洞洞的井口,
仿佛能穿透五百米的岩层,看到那个正在被毒气包围的身影。
“刘总工,告诉我,我们现在一分钟能抽出多少气体?”
他开口问道,
负责通风的工程师立刻报出一组数据:
“报告李工,井下通风机组的总功率是每分钟三百立方米。”
“那么,硫化氢的渗透速度是多少?”
李林继续追问。
监测员看着仪器上几乎没有变化,
还在缓慢攀升的数字,
艰涩地回答:
“无法精确估算,但……只比我们的抽气速度快,不会慢。”
李林转过身,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听到了吗?我们抽,它就进。”
“我们抽得越快,它进得越快。”
“救援舱是密闭的,我们等于在帮着毒气往里面汇集。”
“再过一个小时,不,也许只要半个小时,”
“救援舱里的氧气就会被硫化氢彻底置换。”
“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改变规则。”
“我们不跟它比抽水的速度,我们直接把它的水龙头给堵上!”
李林走到一块临时用作战术板的木板前,
抓起一支粉笔,
用颤抖但有力的手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剖面图。
一条通道,通道上方是无数代表着裂隙的细线,
箭头表示着硫化氢的渗透方向。
“看这里。”
他指着图纸。
“负压抽气,等于在这里制造了一个低压区,”
“外面的高压气体自然会涌进来。”
“这是物理定律,我们改变不了。”
然后,他擦掉原来的箭头,
画了一个反向的,从通道内部指向岩层裂隙的粗壮箭头。
“但是,如果我们用数倍于渗透压的洁净空气,”
“强行灌满整个通道,在这里制造一个绝对的高压区呢?”
“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就是,这些裂隙里的毒气,”
“会被我们硬生生顶回去!”
“不但顶回去,这股强大的正压气流,”
“会在整个通道内壁形成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
“只要我们的压力足够大,送风量足够猛,”
“这道墙就能死死地顶住所有试图渗透进来的毒气!”
所有专家都怔怔地看着图板上那个简单粗暴的示意图。
理论上……似乎是可行的。
用绝对的力量,去压制自然规律。
这是一种何等蛮横,又何等富有想象力的思路!
“可是……压力呢?
”孟振国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怎么保证压力不会摧毁岩壁?”
“算!”
李林吐出一个字。
“苏晚晴能在地下五百米,”
“用濒死的意志算出一条二十八米长的安全路径。”
“我们站在这里,有仪器,有图纸,”
“难道连一个大致的岩层抗压阈值都算不出来?”
他转向地质组的专家:
“立刻根据岩芯样本数据,”
“结合超声波扫描的回波模型,”
“给我一个最保守的岩壁结构抗压极限值!”
他又转向刘总工:
“根据这个极限值”,
“扣除百分之三十的安全冗余,”
“计算出我们需要的总送风量和最终形成的稳定气压!”
“这……”
刘总工面露难色。
“就算能算出来,”
“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大功率空气压缩机?”
“整个工地上所有的空压机加起来,也未必够用!”
“拆!”
李林的声音斩钉截铁,
“所有工程车上的气泵!拆!”
“所有风动工具的动力源!拆!”
“我不管它原来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
“它只有一个用途,就是给我制造压缩空气!”
“把所有能拆下来的空压机,全部用管道并联起来!”
“我要把它们变成一个临时的、巨型的送风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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