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羊城现在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城外是七十万八路军的钢铁包围圈。
城内则是另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在疯狂滋生,叫绝望。
这种情绪就像最厉害的瘟疫一样,在伪军和普通鬼子士兵中间无声无息地传播。
李文斌的攻心计策效果拔群。
这些年来,八路军的心理战那真不是盖的。
白天城外的那几十个大喇叭就没停过。
声音洪亮,字字句句都往人心里钻:
“城内的伪军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大多是东北的子弟,都是被迫穿上这身黄皮的。”
“我们八路军的政策很明确:只惩首恶,不究胁从。”
“阵前起义既往不咎,带上武器投诚就是立功表现。”
“放下枪吧,回家团圆。你们的爹娘妻儿都在等着你们。”
晚上的声音更加清晰,又是一阵日语广播:
“鬼子士兵们。你们的家人也在本土等着你们平安回去。”
“现在战争即将结束了,请不要再为军国主义陪葬。”
“八路军优待俘虏,保证人身安全。”
这广播跟魔音灌耳一样,白天黑夜轮番轰炸。
效果?那些立竿见影的。
伪军那边很快就彻底坐不住了。
很多底层士兵,偷偷把八路军用飞机撒进来的传单、小册子藏在内衣里,晚上躲在被窝里一遍遍地看。
“回家团圆”这四个字,像一把锤子,敲打着他们早已麻木的心。
“哥,咱......咱真的能回去吗?”一个年轻伪军声音发抖地问老兵。
老兵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咬了咬牙:“妈的,横竖都是死,不如老子赌一把。老弟,等下找机会溜。”
小规模的逃亡开始出现。
某天夜里,在某个防守薄弱段的伪军哨兵一个班的人集体“失踪”。
黎明的时候又发现一段城墙下挂着用床单搓成的绳子......
伪军军官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鼓励。
他们自己的心里中也打着小九九呢。
鬼子的内部也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八路军释放的部分被俘过的鬼子兵回去,在这时候也派上了大用场。
他们回到城里后,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私底下,跟要好的同乡,战友喝酒时,总会“不经意”地透露:
“八路军的炮火......太可怕了。真的比我们厉害太多了。”
“他们的坦克,我们正面根本打不穿。”
“还有啊,当八路的俘虏,其实......没那么糟。有饭吃,有伤给治,不打不骂的......”
这些话就像病毒一样在底层士兵中悄悄流传。
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依旧被武士道洗脑、叫嚣着“玉碎”、“为天皇尽忠”的少壮派军官。
“八嘎雅鹿,你们这些懦夫。竟敢散布失败的言论。”
“帝国的勇士只有战死没有苟活。”
“谁要是敢再说投降,我就活劈了他。”
两派人的对立越来越明显。
矛盾终于在一次高级会议上彻底爆发了。
关东军司令部会议室。里面的气氛比11月的天气还冷。
梅津美治郎坐在主位,脸色灰败眼神空洞。
他一个心腹将领,看着手中那份关于城内物资储备和下层士气的报告,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
“司令官阁下......目前局势......或许......我们是否可以考虑......与对方进行一些......有限的接触?试探一下他们的条件......”
他话还没说完!
“八嘎呀路!!”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个激进的少壮派佐官,山中太郎猛地站起来,指着那参谋的鼻子就骂:
“懦夫,你这是背叛帝国,你是在亵渎我们的武士道精神。”
“帝国的军人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求敌人时候。”
另一个激进派九太一郎也拍桌子,红着脖子怒喝:
“没错,我军尚有二十万将士,加上沈羊城防坚固。足以与敌人血战到底。”
“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支那人付出惨重代价。”
“现在谈判?就是屈辱的投降。我们都会成为帝国的罪人。”
那心腹将领也被激怒了,梗着脖子反驳:
“血战到底?拿什么血战?我们的粮食还能支撑几天?弹药库存还剩多少?我们士兵们还有斗志吗?”
“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几十万的侨民在城里面。”
“你们这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
“为了毫无意义的玉碎,让那几十万人陪葬吗?”
“你这个懦夫,你这是畏战,是在动摇我们的军心。”
“你们才是疯子,不顾士兵和侨民死活的疯子。”
他们在激烈地吵。
会议桌上两派人马针锋相对,互相指责,唾沫星子乱飞。
拍桌子声、怒吼声、咒骂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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